倪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亮光，这丝亮光让她非常兴奋，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她回想着刚才那句话的完整意思，包含着个内容，一个是：你如果不喜欢我也是好事；另一个是：如果跟你在一起，整天耍心眼会累死。
凌枫就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反射出一丝黯然，以凌枫的反应速度，不会是前面的话，到这时候才反应出来。
那就是说从他的即时反应来分析，他不喜欢这句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句话让他失望了。
也就是这两项内容最起码有一项让他失望了。
如果他是对第一个内容失望，那就是说，他不愿意她认为两个人不在一起是好事，所以，结论是他还想和自己在一起。
如果是他对第二个内容失望，那就是反对自己耍心眼会累死的结论，换句话来说，他不反对整天耍心眼儿，反而认为这是一种乐趣。
再联想到，刚才自己运用逻辑推理，阐述他在表面结论背后掩藏的真实意思的时候，他双眼放光的样子，倪虹感觉到豁然开朗。
她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凌枫的兴奋点，或者说是弱点。
这个好强的男人喜欢挑战。
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他对完全依赖感情的婚姻已经失去了信心。
所以，他觉得两个智商同样高的人结合在一起，应该是可以把一段婚姻经营的更加完美。
倪虹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光彩，她继续往前回想，回想刚才凌枫对她的某句话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她自己刚才已经说出来了，就是那句她向凌枫忏悔，剖析她和黎珺做了一样的傻事的那句话。
她的说法是不该赌气，虽然她的行为和黎珺的行为性质不同，但是形式一样。
这个说法本身应该是没错的，那么错在哪里呢？
还是自己认识的有问题，没有抓住凌枫最在意的地方。
他在意的是什么呢？是不该和别的男人私会？这应该是一个，任何男人，无论他有多大度，说的多好听，他都会在意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扯不清楚。
但是，凌枫不是那种胡乱吃醋的男人，他更在意的是事情的本质。
那么，自己和黎珺都和别的男人约会了，两个人的性质不同，自己是赌气，黎珺是软弱，赌气和软弱这两点有什么共同之处么？
这个共同之处是凌枫最在意的么？
凌枫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她忽然想到了凌枫曾经提到的一个词：感情用事。
对，他刚才谆谆告诫自己的就是不要感情用事，不仅对他不要感情用事，对别的男人也不要感情用事。
是啊，黎珺的软弱，和自己的赌气不都是在感情用事么？
自己刚才还有些不耐烦，自以为向他承认错误，不该赌气就可以得到他的谅解了。
实际上他是在告诫自己他婚姻失败的原因，在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不要因为感情用事而毁掉自己未来的的婚姻。
可是，自己错误地理解了他的用意，所以他才感到失望。
原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用心如此良苦，却没有得到自己的理解。
想通了这些，倪虹眼圈有些发红。
凌枫看着倪虹眼珠转着不说话，足足有半分钟，眼圈却突然红了。
他知道倪虹可能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也在思考着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
可是，他不知道倪虹最终想到了什么。
这时，她紧紧握住了凌枫的手，声音哽咽地说：“枫，是我没有想清楚，是我误会了你的苦心。
“你说得对，光有感情是不够的，感情可以主宰一场恋爱，却无法经营婚姻。”
凌枫哭笑不得地看着倪红说：“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骂我和你斗心眼儿，累人，怎么又忽然想着要经营婚姻了？”
倪虹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把头靠在凌枫的肩头，柔声问：“疯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你刚才说，不是感情问题，也不是对错的问题，婚姻需要双方合适，对吧？”
凌枫点点头说：“嗯，这好像是我说过的话。”
倪虹撇了撇嘴，没有计较他在文字上的模棱两可，继续问道：“这并不代表你完全排斥感情，对吗？”
凌枫想了想说：“对，我依然认为，婚姻不能没有感情，如果没有一丝感情，那就完全变成了冷冰冰的契约，那样的婚姻太可怕了，即使能维持长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倪虹微笑着点头说：“所以，你反对的不是婚姻中的感情，而是感情用事，让感情左右了理智。
“无论是黎珺对他母亲的软弱，还是我的冲动、赌气，其实归结起来都是感情用事，无论是婚姻也好，朋友之间的相处也好，让感情完全左右理智，结果伤害的可能都是双方，对吗？”
凌枫诧异地看着倪虹，微微摇头说：“倪虹，你怎么忽然变得理智了？在我的印象里，虽然你比一般的女孩子更理性一些，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凌枫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感觉到，自己如果再说下去，可能就要伤人了。
倪虹推了他一把娇嗔地说：“行啦，别可是了，我替你说吧，可是，我也是女人，也有感性的一面，对吧？
“这一点，我承认。疯子，你自己也明白，其实你也挺感性，不然，你怎么会大晚上的，一个人开车从古榆市跑到春城来？
“虽然我喝多了，有些失控，可是有些事我还是记得的。
“你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你和黎珺的婚姻失败了，可是也正是因为她的感性吸引了你，那种过分理性的女人，对你是没有吸引力的。
“可是，感性不等于感情用事。疯子，我们俩做个约定吧，行不行？”
凌枫有些被倪虹忽然的变化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丫头现在很清醒。
他点了点头说：“说说看，是什么约定？既然是约定，就应该是双务的，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吧？”
倪虹白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还双务的？连法律术语都弄出来了，警惕性这么高干嘛？我还能坑你啊？”
凌枫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讪讪地一笑，说：“好吧，倪大记者，请讲。”
倪虹故意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一点我不再重复。可是呢，我也知道，你刚刚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都不大可能马上就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我们做个约定，我俩之间还像以前那样，做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你不许回避我，我也不强迫你做我的男朋友。
“但是，你从心理上，不许把我排除在你将来的婚姻对象之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凌枫看着倪虹，苦笑着说：“这个约定有意义吗？我原来就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啊？我为什么要回避你，什么时候回避你了？
“就算昨晚我没及时给你回电话，也不是故意回避啊？我是去我们局长家蹭饭，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家里总是让电话不停地响，才调成震动的。
“再说，我有没有把你当结婚对象，只是我内心的反应，你也没法把握。所以，这个协议从头到尾……”
说到这里，凌枫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他看着倪虹问：“你是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担心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关系融洽了对吗？你想跟我定个君子协议，然后用你的行动证明你和我是最合适的，对吗？”
倪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嗯，你说的就是我心中所想。看起来，我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对吧？
“也说明，你开始正视我的存在了，不再以为我仅仅是跟着感觉走，用感情左右行为了，对吗？”
凌枫静静地看着倪虹，半晌，微微点头说：“倪虹，我感觉到了你的变化，甚至可能是一种蜕变，也许这件事对你不算坏事。”
倪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不也在变么？你以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副市长的千金有共同语言？又怎么可能去局长家蹭饭？
“你过去比我还感性。生活在改变我们，如果我们不能更好地适应、改变，可能最后被淘汰的只能是我们这些抱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观点不撒手的人。”
倪虹的语气中含有一丝无奈，眼神却很明亮。
一边说着，她一边偎进凌枫的怀里。
凌枫没有推开她，而是把她搂住了，却尽量避免触碰到她敏感的部位，亲吻着她的秀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时光就这么慢慢地流淌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了。
倪虹终于抬起头，目光和凌枫的目光相遇。
凌枫的眼神中自然流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问：“在想什么？”
倪虹眨了眨眼，说：“许了一个愿。”
“许了什么愿？”凌枫轻轻为她抚了一下鬓角的乱发。
“不告诉你！”倪虹的嘴角露出调皮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