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民申的脸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镇定了一下，转头向那个光头男子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手下人说：“我们走，把举报人和物证都带上，回去处理。”
凌枫一步跨到他的前面，讥讽地看着他说：“想溜走？哪那么容易？任何完全行为能力人都要为他的行为负责，何况你是执法人员？”
汪民申咬牙切齿地说：“姓凌的，你别欺人太甚。不要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敢阻碍执法，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汪大队长这是要对谁不客气啊？”随着话音，从楼下上来几名身着便装的男子。
说话的正是侯智，他带着几名刑警径直冲上楼来。
看见光头，侯智轻蔑地说：“这不是李三儿么？你小子又跑这里坑蒙拐骗来了？”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对，这几个人声称在菜里发现了七只苍蝇，大家看看，整座楼里哪里有一只苍蝇？
“今年天气冷的早，几天前就很难见到苍蝇了，一下子在一个菜里发现七只苍蝇，大家帮我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儿？
“警察同志，我刚才已经把他们向我们勒索巨额资金的证据录音了，录音资料就在我的手机里。
“另外，他们在公共场所公然无理取闹，聚众闹事，最起码应该受到惩罚吧？”
猴子点点头说：“这几个都是社会上的小流氓，都有过案底，现在我们开始调查，哥几个，把他们分开审问。”
说完，对凌枫说：“你也过来跟我们取一下笔录。”
汪民申一见情况不好，立刻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再次想要溜走。
这时，凌枫他们原来的那个包房的门开了，林放手里拿着电话出现在门口，淡淡地说：“汪民申同志，请留步，请你接一下市委纠风办孙主任的电话。”
汪民申楞了一下，向林放点了点头，硬着头皮接过了电话。
听了几句之后，头上的汗珠开始滴落下来，连着说了几个是，之后，把电话交还给了林放。
林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汪民申同志，孙主任和你说清楚了吧？他已经向市委程书记做了汇报，要求你们暂时留在这里，等候纠风办的同志过来调查今天的事情。
“我受程书记的指派，孙主任的委托，负责监督你们不要离开，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汪民申垂头丧气地说：“没意见，林主任，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林放微微摇头说：“我没权限制你打电话，但是，汪大队长，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打这个电话。
“否则，会让你的领导为难。我想，孙主任可能已经告诉你了，他不希望你们这时候和外界联系。
“如果你们没有异议，他建议在他们赶到之前，你们把所有的手机自愿交给我来统一保管。
“不过，这完全取决于你们的自愿，我没权强制你们。”
汪民申心里清楚，虽然林放说的客气，可是，林放是什么人？
市委办正科级副主任，市委书记的秘书，俗称市委一秘。
如果他想找你的别扭，就算你没什么大毛病，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收拾你，把你放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
自己这次也是受人指使，虽然领导到时候未必承认，让自己背黑锅，但是最多也就是背一个处分，要是真的得罪了林放，说不定结果会更惨。
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林主任，我听你的。”
说完，转头对手下人说：“你们，把所有的手机都交出来。”
林放点了点头，转向李晓典说：“老板，麻烦你让服务员拿一个托盘，把大家的手机都放在一起，搬几把椅子过来，我陪着大家一起在走廊坐一坐吧。”
整个二楼现在成了一座临时“看守所”。
其他几个房间的客人，看到形势不对，担心惹火烧身，都结账溜走了。
只剩下凌枫那个房间里，凌枫和费同相对而坐。
凌枫是在向公安机关反映了问题、并把录音证据提交给侯智带来的人之后，才回到的房间。
两个人也没心情喝酒了，李晓典也取过了笔录，亲自为他们跑了一壶茶之后，去外面支应着。
杨小娟陪在凌枫的旁边。
凌枫叹了口气说：“看样子，侯局长这次估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太蠢，还是他的手下蠢，或者这个汪民申和他有仇。
“来这么一遭，于私，怎么也脱不了他侯局长指使的嫌疑，于公，卫生局长也要承担领导责任吧？”
费同也叹了口气，说：“按理说，老侯这个人，我也了解一些，不至于这么蠢。他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卫生局的一把手，也算是很年轻、很有能力的干部。
“他本人也不至于这么没水平，估计是这个汪民申自作主张或者是有狗头军师给汪民申出的馊主意。
“这个汪民申本身就没啥水平，能当上这个执法大队长，主要是因为他不怕得罪人，用我们东北话说，有点‘虎’。
“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人，自己没水平，竟然用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配合他，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凌枫摇了摇头说：“我们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国啊，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好东西，也留下了一些糟粕。
“在一些基层素质较差的官员的内心深处，还有‘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和穿’的思想。尤其是执法队伍。
“有些领导，头脑僵化，觉得能干事，敢干事的就可以执法。其实，执法队伍最能代表干部队伍的形象。
“如果他们水平低，就会直接在群众中造成极为恶劣的印象，他们有些人，平时胡作非为，欺压普通业户都习惯了，做的不合规范，甚至是栽赃陷害，也很少有人敢于直接对抗。
“这就让这些人更加嚣张，更加不注重提高自身的素质和执法能力。上面已经看出了问题，经过这些年的整治，公检法的素质明显提高了。
“可是，其他行政执法部门，或多或少地还存在许多问题，要全面提升，还需要一个过程。”
费同笑着点点头说：“嗯，这也需要整个社会的监督，普通民众也需要提高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
“要是大家都有你这样的自我保护能力，那些执法者不想提高自己的能力，也得逼着提高了，不然，他们的饭碗都得砸了。
“疯子，你这家伙，一到关键时候，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简直就是那些人的克星。
“我忽然想起，那次我喝酒之后刺激你的时候，你说过的话了，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幸运，当时你没当真。
“而且，苏姐出手找了王市长，也算坏事变好事了，逼着我采取了积极、主动的态度。
“不然的话，你抓住我酒后驾车，而且还开着副市长的车，公车私用这一条，嚷嚷起来没完，就够我受的。”
杨小娟惊奇地看了看凌枫，又看了看费同，问：“哥，原来你和费哥也吵过架啊？哥，你吵架太厉害了，费哥也吵不过你？”
费同微微一笑说：“小娟，你这个傻丫头，你知道你这个哥怎么吵架么？他吵架的时候，每次都能占住理，所以，理直气壮。
“而且，他发起疯来，什么都不怕，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谁跟他一般见识？”
凌枫白了费同一眼说：“别在我妹妹面前诋毁我，说的我真的像条疯狗似的，哪次不是别人先欺负我，我才奋起反击的？
“我们俩那次你清楚是咋回事儿，在临江，是他们找上门来，把我家大门都给堵了，这次呢？明着是欺负晓典，实际上还不是我给晓典惹的麻烦？
“还有郑长峰、文在军、徐静、陶斌，上次在这里的那个毒品贩子‘光哥’，他们都认为我是软柿子，想踩我一脚。
“有哪次是我主动找别人的？今天那个汪民申，竟然骂我是搅屎棍子，到哪里都搅事儿？怎么算好人？任凭他们踩我，我一声不吭，逆来顺受，他们就会放过我么？
“费哥，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宁可做一个不被人欺负的恶人，也绝不做任人宰割的善人。
“哪怕碰的头破血流又如何？古人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我的原则只有一个：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说完，凌枫自嘲地一笑说：“有些激动了，费哥，别笑话我。小妹，递给我一瓶啤酒，我压压火气。看来，芝兰医生给我弄的去火中药还得坚持喝。”
杨小娟微笑着给凌枫起了一瓶啤酒递给了凌枫。
费同叫道：“别起一瓶啊，给我也来一瓶，我陪兄弟干一杯，这番话说得好。”
两人共同干了一杯啤酒。
费同认真地看着凌枫说：“疯子，我越来越觉得，你适合去检察院或者纪检委工作。
“你有时候，坐在那里都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只要出鞘，那些牛鬼蛇神都会魂飞魄散。”
凌枫苦笑着摇头说：“费哥，你以为检察院、纪检委想去就能去啊？我是学法律的，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整个古榆市，重点大学本科法律系毕业生，只有我一个。
“可是，又怎么样呢？人家还不是一句话，就把我送到档案局了？不说这些了，再说就成了发牢骚了。
“我这么年轻，整天牢骚满腹，还想不想进步了？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