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庆亮认为，凌枫还是那个凌枫，是一个当时被他弄到档案局，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凌枫。
就算他有点变化，也不会在几天的时间里就脱胎换骨，而且，此前，他隐隐听说，葛范的后边，有省委副书记兼春城市委书记楚杰明的影子。
据说，葛范能调进市委办公厅，走的就是楚书记的路子。
关庆亮当然明白，他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想和堂堂副省级的楚杰明接触上，那是做白日梦。
可是，如果能和葛范搭上关系，也就等于搭上了楚杰明这条大船，那样的话，他的前途就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所以，自从通过朋友介绍认识葛范之后，对这个和他级别差不多，而且没有实职的春城市委办公厅的秘书，关庆亮就格外巴结。
为了巴结葛范，甚至在前几个月，把凌枫弄到了档案局。
这次，葛范在凌枫刚刚提拔为档案局办公室付主任的节骨眼儿上，以调研的名义单独到古榆市来，目的他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在包房里，听见陶斌和凌枫发生争执，立刻感到他讨好葛范的机会来了。所以，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特意打开包房的门，还特意拉上葛范，出来为陶斌站脚助威，打算在葛范面前再次踩凌枫一脚。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过去虽然有点小脾气，却对上级领导无条件服从的凌枫，今天竟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但对他的要求提出质疑，而且还把他曾经为了讨好葛范，而故意针对凌枫的事情直接给摊了出来。
这还不算，凌枫还竟然当着葛范的面，揭露了葛范的出身，把他和葛范还有陶斌骂了个狗血喷头。
更让他意外的是，凌枫竟然和楚书记的女儿是大学同学，还处过对象，而这个葛范也根本不是什么楚书记的人，他背后的人是凌枫情敌、那个什么松江大学法学院的团委书记。
一开始，他还感觉到凌枫可能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葛范，发现葛范虽然愤怒、羞恼，却没有对凌枫的话有任何有力的反击。
只是简单地质疑了一下，反而让凌枫驳斥的体无完肤。
而从凌枫所说的话，和他的表情来看，凌枫根本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凌枫自己也承认他和楚书记的女儿早就吹了。
这让关庆亮大吃一惊，感觉自己上了当，同时，对葛范也大失所望。
现在，见凌枫要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本来他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可是，凌枫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噎人了，而且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他如果不作出反应，别说葛范会看不起他，就连在一边看热闹不说话的徐静，以后都会不把他当回事儿。
他只得接过话头说：“凌枫，你以为你大放一通厥词就没事了吗？先别走，等一下，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脸上稍稍带着一丝歉意，对葛范说：“对不起，葛主任，地方上的人素质就是这么差，您看看，让您也受连累了。
“请您先回房间等我，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给您赔礼道歉，然后咱们喝两杯。”
葛范一甩手说：“喝个屁，还喝？我可没这么好的涵养，算了，我回春城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
说完，狠狠瞪了凌枫一眼，转身下楼。
凌枫笑了笑说：“不错，给古榆市人民省了一顿饭，也算是我为家乡人民做了点贡献。”
说完，他转向关庆亮，说：“怎么，关主任，有什么指教？”
关庆亮看着凌枫冷笑着说：“凌枫，你以为你离开政府办，我就没办法治你了吗？你刚才说什么了？
“说陶斌是那起诬陷案的幕后主使，有什么根据吗？如果你真的拿不出依据，陶斌确实可以告你诽谤的。”
凌枫心里清楚，这个阴险的关副主任是想从他嘴里说出消息是猴子透露出来的，那样的话，猴子曾经是专案组成员，不管怎么说，私自泄露侦查工作的秘密，也是违纪的。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陶斌说：“好啊，我就等着陶秘书告我呢，只要他有胆量。”
陶斌似乎豁出去了，冷冷地看着凌枫说：“你不用威胁我，我老婆的事，怎么说，她都是受害人，我还真就不怕你。”
凌枫点点头说：“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最后是不是我诽谤？诽谤的前提是捏造事实，我倒希望有关部门好好查一查，到底后面还有没有主使的人。”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戴娜忽然开口说：“关主任，你们不用找凌主任的麻烦，是我说的，现在整个政府大院谁不知道陶秘书是诬陷我们主任的幕后主使人啊？”
关庆亮看了戴娜一眼，问道：“你叫什么？戴娜，是吧？庞局长的外甥女，你到底听谁说的？说不出来可就是信口开河。”
戴娜迟疑了一下，刚想开口。
肖筠玥轻轻拉了戴娜一下，说：“小娜，你往自己身上拉什么？这件事是我最先听说的，是我告诉的大家。
“我是听我一个同学说的，我同学在公安局工作，如果你们需要了解，我可以把我同学的电话告诉你们。
“关主任，正如我们凌主任说的，如果你们真的想把事情查清楚，很简单，我那位同学说了，不仅仅是陶秘书，陶秘书背后还有主使人。
“我看，既然要查，就都查清楚，别藏着掖着，看看到底是哪位领导在背后指使人诬陷自己的同事。
“就算这种行为不够判刑，我觉得，也应该让大家知道知道，这种人的人格有多卑劣，让大家讨论一下，看看这种人还适不适合做领导干部。”
看着关庆亮眼神中透出的恶狠狠的凶光，肖筠玥淡淡地一笑说：“关主任，您也不用瞪我。
“我估计您是恨上我了，我告诉您，我是档案局新提拔的办公室副主任，名叫肖筠玥，列在凌枫之后。
“我知道你这种人擅长搞阴谋诡计，不过，我告诉你，你不用费心了，我和我老公关系好着呢。
“他也知道我和凌主任关系不错，知道凌主任对我有举荐之恩，也知道我这个人知恩图报，所以，不会怀疑我和凌主任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所以，你就不用打什么坏主意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工作勤勤恳恳，家里条件不错，不贪不占，你还真拿我没啥办法。
“最多你也就是把我这个副主任免了，说实话，就因为有你这种坏人当道，就这个付主任，我做不做还真没意思。”
关庆亮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无处发泄。
凌枫暗暗叹息，他没想到这个肖筠玥在关键时候会这么仗义，而且句句说得有理有据，把关庆亮弄得哑口无言。
几个包房里正在吃饭的领导，也都听到了外面的这出闹剧。
四号包房里，市长姜庭汉面沉似水地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对面的王自为副市长为他续了半杯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市长，别往心里去，都是年轻人。
“要不，我出去说两句，把他们赶走算了，这个凌枫啊，胆子也太大了，他手下的这个女副主任这嘴也够厉害的了。”
姜庭汉抿了一口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关庆亮跟了我三、四年了，也该下去了。他是副科级，自为市长啊，这件事我自己不好开口，你是常务副市长。
“跟组织部门说一下，看看哪个乡镇缺副职，让他下去锻炼几年，对他有好处。另外，抽时间跟林副市长说一下，他的那个秘书跟他时间也不短了吧？”
王自为微微点头说：“嗯，这两件事就交给我吧，关庆亮那边有没有什么方向？”
姜庭汉微微摇头说：“没什么方向，最好就能到艰苦一些的地方锻炼两年，这个人啊，小聪明有一些，没有大智慧。
“还总是沾沾自喜，以为别人不如他，长此下去，会出大问题的，我这也算是为他负责吧。
“不然，等我退下去，就他的那种做法，还说不定给自己惹什么祸呢。”
王自为试探着问：“凌枫那边呢？要不要我和他谈谈？或者给他个处分？”
姜庭汉深深看了王自为一眼，微微摇头说：“你凭什么处分人家？凌枫哪句话说错了？除了语言激烈一些，每句话说的都在点子上。
“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单从逻辑思维能力和口才上看，别说凌枫，就是档案局的那个年轻的女同志，比关庆亮和陶斌都强得多。”
稍稍顿了一下，姜庭汉看着王自为说：“凌枫这个同志，最近没少有人在我面前提起，算是个有争议的干部吧。
“我听说黎书记给你打过电话，在对这名干部的使用上，于书记也有过指示。我老了，只想平稳退下来。
“所以，希望对他的使用尽可能慎重一些，尽可能不要揠苗助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