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苦笑着看了看倪虹，然后对着话筒说：“偲偲姐，你这样宣扬出去，恐怕你们报社的人都会以为倪虹找了一个暴力狂吧？我能请求您仔细想一想再做决定吗？”
话筒里又传来一阵笑声，笑够了，祝偲偲稍稍顿了一下说：“果然不错，能从女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被我的表扬冲昏头脑。
“就凭这一点，说明我们小才女倪虹还是有眼光的。说吧，你一个档案局的办公室付主任，副股级的小领导，为什么要关心人家市领导应该关心的事情啊？
“对那种仗着老子的权利，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流氓、恶棍，就要运用我们手中的监督工具，给他们无情的鞭挞，从而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
“只有领导重视了，事情才会尽快解决，也可以帮你出一口恶气。我听倪红说，你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啊，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你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都毫不气馁，坚决、果敢的勇气现在跑哪儿去了？是担心自己的官位不保吗？”
祝偲偲不愧是搞宣传的出身，语言犀利，词锋如刀，虽然不乏对凌枫的肯定，但是，凌枫也听出了对他的质疑。
凌枫沉吟了两秒钟，说：“偲偲姐，您一直没有在基层工作过，可能对基层不大了解。
“首先，我先纠正你的一个不正确的说法。大概是倪虹没跟您说清楚。我虽然目前是档案局的办公室副主任，级别却不是副股级，而是正股级。
“因为我们的老主任长期泡病号，现在，办公室由我这位副主任主持工作，虽然这个股级在大机关里什么都不是，甚至根本就没有这个级别。
“可是，在基层，能熬到副股级、正股级，并不比在大机关熬到副科级、正科级容易，所以，我很珍惜领导对我的重视。
“另外，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市委办主任通知我，暂时借调到市委办工作，给我们市委于书记做秘书。
“所以，虽然我的级别不高，可是，为领导分忧，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是我的分内工作，并不是因为我胆小怕事，也不是因为我巴结领导。
“您是大机关出来的，我相信，这个道理您应该会比我明白。另外……”
没等凌枫继续说下去，祝偲偲立刻打断了他：“等等，凌枫，你说什么？你做了市委书记的秘书？”
凌枫下意识地点点头说：“暂时只是借调，具体工作是为于书记服务。”
祝偲偲立刻接着说：“我明白，这种借调基本上都是暂时的。行啊，你够厉害的啊，这才几天啊，就从最不起眼的档案局的办公室副主任，一跃而成了古榆市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你多大了？和倪虹是高中同学，应该一般大吧，二十五岁？倪虹这臭丫头，太低调了吧，男朋友当了大秘竟然还不好意思跟我说。
“好了，最起码，从这一点，我就接受你站在领导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说法，这是秘书必须具备的素质。
“看起来，我对你的印象是不完整的，倪虹对我一直有所保留。好，现在，请你具体解释一下，你不希望我们介入的理由。
“担心给你们古榆市抹黑这一条就不用说了。”
凌枫沉吟了一下，说：“偲偲姐，其实，我并不反对媒体的介入，甚至我们市里的领导也不是为了遮丑。
“主要是时机不对，当然，首先，我还是要感谢您为我和虹虹打抱不平。可是，这件事比较复杂。
“在电话里，我只能简单向您解释一下，详细情况，等有机会我去春城再向您详细汇报。”
祝偲偲“嗯”了一声说：“好的，凌枫，这件事，我不仅仅是出于抱不平，而是真的很感兴趣。
“你批评的对，我对基层工作确实不大熟悉，你先简单说说，让我有个整体印象。”
凌风思忖两秒钟，错了措辞，说：“首先，这个案子确实很典型，而且无论现在我们市里的主要领导，还是公安局的同事，对幕后的那位衙内都注意很久了，而不是没人管。
“只是，这个人外表粗俗，内心狡诈，在古榆市做了很多坏事，但，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他父亲曾经是我们这里的市长，在古榆市盘根错节，很多干部都和他有关，尤其，过去，他曾经得到过上面个别领导的赏识，有依仗。作风很粗暴，但是，本人一直没发现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我们公安机关也早就注意到那位衙内的恶行了，也怀疑他是过去古榆市发生过的两起重大案件的幕后主使。
“然而，最近五、六年间，他一直在省里或者滨海市活动，并且由于他比较会钻营，和省里几位老领导的子女混在一起，公开身份是做生意。
“这次的事情，虽然大家都怀疑是他主使，可是，却很难查到证据，而且，因为我的反应及时，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很难把他怎么样。
“基于上述理由，如果通过媒体曝光，只能打草惊蛇，起不到应有的正面作用，对幕后人物更不会有丝毫的震慑。
“偲偲姐，你虽然没在基层工作过，而且早早就上学离开了古榆，可是，您老家也是古榆人，应该知道，古榆市是老解放区，建国前后，有大批高级领导干部在这里待过。
“这就使得古榆市虽小，情况却非常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不但打不着狐狸，还会惹一身骚，对市领导下一步整体布局非常不利。
“所以，有时候，退一步，不等于是失败，而是为了寻找更有利的时机，达到全歼敌人的目的。
“我相信，我们市委领导在这件事上，会有整体思路，而并不是袒护什么人。”
凌枫说完，稍稍停了一下。
祝偲偲也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味刚才凌枫说过的话。
足足有三秒钟，祝偲偲终于开口了：“凌枫，你确实给我不一样的感觉，难怪我们的小才女那么迷恋你。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像普通犯花痴的小女孩一样，只是被你的高大、帅气，急公好义、嫉恶如仇所迷惑，现在看来，她虽然感受到了你的不同，却没有把你的成熟稳重、对政治的敏感性表述出来。
“所以，我也被她误导了。唉！黎家的那个小丫头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放过你这么一位精英人才。
“不过这样也好，让我们的小才女虹虹捡了一个大便宜。也说明倪虹同学的眼光很不错，可以媲美你们于书记。
“凌枫，听好了，我很欣赏你，对你也很感兴趣，希望能早点见到你，下次到春城来，一定要通知我，不对，这个任务交给倪虹，你把电话给她。”
凌枫苦笑着说：“偲偲姐，稍等，我想说，您太武断了，就凭几句话，就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敢见您，怕见了面让你失望。”
祝偲偲又是一阵咯咯娇笑：“你这家伙，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才不信你的脸皮会这么薄呢。
“搞政治的人，脸皮薄了可不行，好了，让倪虹接电话吧。”
电话原本就是倪虹的，接过电话，两个人又聊了起来。
凌枫的手机像是知道他闲下来了一样，很快响了起来。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戴娜，问凌枫在哪里，她和晓典、肖筠玥、刘玉婷等人都在晓典那里，要来看他。
倪虹附在凌枫的身旁，低声说：“让她们先不要过来了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去见领导了。”
凌枫略微想了一下，还是把地址告诉了戴娜。
挂断电话之后，凌枫对苏傲君说：“姐，你先去看雪儿吧，别让她等急了，她会起疑心的，这丫头现在非常敏感。”
苏傲君看了看倪虹。
倪虹笑着说：“没事，你走吧，姐，还有霏霏姐陪我呢，疯子不是让小娜和晓典她们也过来了么，他走了，还有她们陪我。”
这时，凌枫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宁宇打来的，说他已经到了市委宾馆外面，马上就过来看看。
苏傲雪刚走，宁宇就到了。
他马上要回临江，问凌枫是否需要去他家里告诉一声。
凌枫想了想说：“那就麻烦宁叔了，我马上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先跟他们简单说一下，不然，等消息传到他们那边，他们不了解情况，会更着急。”
一边说着，凌枫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还是他妈妈接的。
他告诉妈妈，昨晚喝酒之后，遇到了两个小流氓，打了一架，把流氓打趴下了，自己也受了点轻伤，告诉他爸、妈，不用惦记。
凌枫从小就经常打架，他爸、妈也比较习惯了，听他说倪虹和他在一起，就让倪虹接了电话，让倪虹说说情况。
倪虹按照凌枫的思路，又编了一个昨晚凌枫送她回家之后，自己回政府家属楼，遇到两个喝醉了的小流氓，发生冲突的故事。
大概脉络是真实的，只是省略了刘志龙这个背景，也省略了流氓是故意带着匕首伏击凌枫，还省略了流氓被凌枫打死一个的细节。
凌枫后背部被匕首扎伤，也变成了额头被打了一拳。
这样，就变成了一场普通的斗殴，可以让凌枫的父母减少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