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霏霏疑惑地问：“小枫，你的意思是说，按照他们的计划，如果魏志刚能竞选上副市长，涂明辉想要接替财政局长的位置？
“这可能吗？他们想的也太美了吧？什么都让他们说的算？难道他们以为市委常委是摆设吗？”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达到他们设想的目的，可是，霏霏姐，你别忘了，你刚才也提到了，刘维佳曾经口出狂言，魏志刚的副市长是志在必得。
“既然副市长都可以轻松拿下，拿下一个财政局长难道比副市长难度还大吗？何况涂明辉还是刘维佳的女婿？关系比魏志刚更近一层。
“我个人认为，这是刘维佳的一个长远布局。因为他马上就要退下来了，不管他的影响力曾经有多大，退下来以后，也会逐渐被慢慢淡化，这是不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按照我的推测，林副市长是他们准备打入常委的一步棋，紧接着是魏志刚进入市府。
“这样一来，即便刘维佳退下来，在高层，就还有两位他的绝对心腹为他和他的子女保驾护航。
“很可能，于书记和姜市长也是针对他们的这个预谋，想要从整体上打乱他们的布局，这就涉及到了傲君姐刚才提到的第二个问题。
“是谁想利用我遇袭这件事，把吕叔推到前台。现在，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了吧？就是于书记本人。
“另外，傲君姐还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于书记和姜市长，对魏志刚这个财政局长都不满意，为什么不想办法联手把他拿下。
“这个问题，恐怕也不是我能回答的。按理说，书记市长都不看好的中层领导，拿下来是很正常的事，最起码换个岗位还可以吧？
“但是，据情理推测，魏志刚至今未动，说明想动他确实会有很大的难度。虽然现在的常委会上，在多数情况下，于书记的意志可以得到贯彻。
“但是，涉及到尖锐，敏感的问题，也会变得失控。就像上次关于常宝堃和耿玉展的案子，是否继续展开调查的议案，最终连姜市长也同意维持现状。”
苏傲君叹了一口气，说：“看样子，于书记也是无奈之举。小弟，你刚才说，吕叔对你有三个猜测，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属于哪一个？
“刚才，你已经否定了这件事对吕叔叔是好事，就说明你并不是好心办坏事，你既然能分析得这么有条理，应该也不算是稀里糊涂被人利用。
“那就只剩了一条，你是主动被人利用的。可是，你既然知道这样会让吕叔叔陷入两难之境，为什么还要乐于被人利用呢？”
没等凌枫开口回答，吕大河叹了口气说：“这个问题由我来解答吧。小苏，你忘了他的新职务么？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两难选择。
“一方面是我这个忘年交，另一方面，是他即将要服务的领导，他怎么选择，怎么站队？”
苏傲君微微摇头：“吕叔，你这是在为他开脱，您既然认定他一开始就引诱于主任推荐您，难道那时候，他就把这一切复杂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吕大河咧了咧嘴，看着凌枫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能在那种一瞬间就想的这么复杂，通透，是不大现实的。
“所以，他开始猜的没错，我认为他是好心办了坏事。可是，听了他刚才的分析，我又开始怀疑。
“小苏、小汪，还有倪虹，可能你们平时接触的凌枫，只是感觉他挺聪明，没有太多的深入考量。
“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很难遇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可是，我在这里可以打个比方。我这个人喜欢下象棋。
“这是从年轻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凌枫一直觉得我的棋艺很一般，因为我从来没赢过他。
“可是，从部队开始，一直到转业回地方乡镇，以致后来回到古榆市，这些年，我还很少遇到过对手。
“可是，每次和凌枫下棋，我都要考虑又考虑，才能落一颗子，他却毫不迟疑地落子做出反应。
“一开始，我只是认为他年轻，脑子活，反应快，可是，后来，他告诉我，在我思考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只不过，我考虑下一步的时候，他已经把我落子的几种可能都研究透了，已经考虑到以后几步了。
“这样一来，只要我下一步棋，他就按照已经计划好了的思路应对。后来，我慢慢发现。
“不仅仅是下棋，做事情也是这样，就像刚才进到书房里，我曾经提到的，他开展团的活动那件事。
“我刚刚把团委书记交给他，他立刻拿出了一整套方案，以后的几步全都想明白了。
“除非像昨天倪虹和楚教授在二道梁子出现，以及后来偶然遇到刘志龙这样的突发事件的干扰，否则他会把正常的工作、生活，都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所以，我感觉到，这次，他是站在了于书记的角度，准备牺牲我了。”
说完，吕大河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枫。
凌枫苦笑着摇头说：“吕叔叔，你老人家别想往我头上扣帽子，就算于主任真的是根据我的那个玩笑，才想出了利用这件事和刘维佳讨价还价，把您推到前台。
“你还是有权拒绝的，选择权在你自己，别人不可能逼着你参加竞选。”
吕大河有些惊讶地看着凌枫，问道：“这么说，你没想要劝我参加？你不是说于主任让你动员我吗？”
凌枫微微摇头说：“于主任只是希望我能动员你参与竞选副市长，并且声言，他可以向常委会推荐。
“并不是命令我，因为他没有权利命令我这么做，就连于书记也不能，因为这不是我的职责。”
吕大河喝了一口茶，然后，示意女儿添茶。
把茶杯递给吕薇之后，他转向凌枫，说道：“分析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要回到实质问题上。
“小子，告诉我你的真实态度，是希望我参与还是不希望，不许给我用模棱两可的话糊弄我。”
凌枫捧着茶杯沉吟了有两秒钟，然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吕大河，缓缓地说：“吕叔叔，如果您是我父亲，我会建议您不要参与这个竞选。”
“为什么？”
吕薇正要给凌枫倒茶，听到他的话，惊讶地问。
“凌枫转向吕薇，诚恳地说：“薇薇，在平常百姓看来，副市长是一份荣耀，在贪官污吏看来，副市长可能意味着地位和金钱。
“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应该明白，如果你父亲竞选这个副市长，背后有多大的压力。
“就算忽略那些不利因素，对于一名负责任的领导来说，副市长也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和实实在在的辛劳。
“一名普通副市长，没有参加常委，对下面的局、委、办和乡、镇，权威并不大，除非他手里握着项目。
“而项目从哪里来，是殚精竭力想办法调研、一趟一趟地向上级申请得来的。我可以说，吕叔叔这把年纪，虽然身体不错，如果一任副市长下来，往严重了说，会少活两年。
“往轻了说，对他的身心也会是损害。所以，我说，如果他是我父亲，我不会劝他挨这个累，受这份罪。
“然而，劝归劝，作为晚辈，我们不能替他们拿主意，所以，吕叔，我会尊重你自己的意见。
“但是，我这不是模棱两可，我建议您征求一下裴阿姨的意见，因为我知道，您原本希望后半生和裴阿姨一起享受生活的。
“现在，忽然又要改变原来的计划，裴阿姨一定不适应。但是……”
说到这里，凌枫忽然停住不说了。
吕大河深深看了他两秒钟，叹了口气说：“你啊，你小子对人心的判断太准确了。好了，不说了，我听见那边杯盘的声音了，应该开饭了吧？”
吕薇抗议道：“老爸，你们还没讨论完呢，到底要不要争啊？”
吕大河看了看女儿，问：“薇薇，你真的就那么希望老爸去当那个副市长？你小枫哥的话你没听进去？”
吕薇撇了撇嘴说：“老爸，你别听他瞎说吓唬你了，谁不知道当副市长，比你这个破档案局长强多了？
“我这个当女儿的，要是有个当副市长的老爸，别说护士长，就是院长也不敢再对我吆五喝六的。
“那些牛哄哄的小大夫，还不得整天围前围后地巴结我啊？想想都过瘾。”
吕大河看了一眼女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失望地摇摇头走出了书房。
汪霏霏看了看吕大河的背景，转头低声问凌枫：“你明白吕局长到底是什么态度吗？你们两位后来怎么又打起哑谜了？”
倪虹挽着凌枫的手臂，歪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霏霏姐，你看看疯子轻松的态度，不就明白了吗？”
汪霏霏早就看出凌枫神情很轻松，挽着倪红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
她略微蹙了一下眉说：“绕来绕去的，把我都绕糊涂了，小枫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啊？听他说那意思，似乎真的不大想让吕局参与竞选。”
倪虹微笑着摇头说：“霏霏姐，如果真是那样，大家费了这么半天的劲儿在做什么？疯子这个懒家伙，恐怕早就不耐烦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