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看了看肖筠玥，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转向了窗外。
吕大河在凌枫一闪而逝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感伤。
他叹了口气说：“看起来，凌枫说的是对的，你确实不认为樊必成在骗你，是我们多事了。”
见肖筠玥还想解释什么，吕大河摆了摆手说：“小肖，你不用说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等一下就可以先走了，我和凌枫还要谈点其他的事情。
“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请你再等两分钟。”
肖筠玥转向了凌枫，低声说：“枫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枫微微摇头说：“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小肖，你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我已经是要离开的人了，以后还能不能回档案局，真的不好说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也有每个人的生存轨迹，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说完，他转向了吕大河。
吕大河沉吟了一下说：“凌枫，关于你走以后，办公室的工作安排，我有个想法……”
凌枫笑着点点头说：“局长，档案局实行局长负责制，您想怎么安排，我完全服从，需要我怎么配合，我也会无条件配合，从组织的角度，我还是您手下的兵。”
吕大河点了点头，转向肖筠玥，问道：“小肖，我和凌枫刚才的分析，不代表组织，只是从长辈和兄长的角度，对你个人的一点建议。
“你现在还是档案局办公室付主任，有权向领导建议调入合适的人员。所以，你提出让樊必成调入档案室工作的要求，我可以考虑。
“但是，这完全是从工作角度出发，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能再给给我送礼，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你可以问问樊必成的意见，然后再给我答复。
“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即便是我同意他调入档案室，也不可能提拔他做副主任。
“因为，无论从资历方面，还是个人平时的表现，他都不够资格。至于你们后面有没有什么交易，我不管，就当我不知道。
“如果你执意要离开办公室，也可以，你打报告，我可以根据你的个人意愿，调你到其他部门工作。
“但是，也有一个条件。你自己也清楚，当时，提拔你做办公室副主任，是因为工作需要，你既然离开办公室了，到其他部门，就不可能保留现职了。
“原因你也知道，其他几个科室的领导职数都是满的，所以，你只能保留副股级的待遇。
“你不必马上回答我，我知道，这些事情你还要找你丈夫商量。”
肖筠玥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她有些疑惑地转向凌枫，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答。
然而，她失望了，凌枫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目光始终没有移动一下。
肖筠玥咬了咬嘴唇，说：“局长，谢谢您对我的理解，可是，凌主任已经走了，如果我再走了，档案管理信息化的工作怎么办啊？”
吕大河淡淡地一笑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员，谁走了，政府机关都一样正常运转。
“别说你们，就算是我吕大河离开了档案局，档案局也一样存在下去，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些，就不是你们考虑的问题了。你先把自己的事情想清楚，周一上班之后，告诉我，你和那个樊必成到底是什么打算。
“如果樊必成愿意到办公室工作，让他自己来找我。”
肖筠玥走了，临走的时候，似乎很想跟凌枫说点什么，凌枫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再见”。
然后，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房门关上以后，凌枫回过头来，苦笑着说：“对不起，局长，我看错了人，也荐错了人。”
吕大河淡淡地一笑说：“小子，别那么垂头丧气，谁都有看错人的时候，我不也看错了嘛？
“我知道你在为她惋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那句话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法包办代替。
“尤其是女孩子，走仕途未必就是好事，经过这次挫折，会让她更成熟，如果能吸取教训，对她将来未必是坏事。”
凌枫微微点头说：“如果她选择离开，办公室那边，您打算如何安排？”
吕大河看着凌枫，微微一笑说：“我也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吗？另外，你觉得是不是还应该增加几个人手？”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好的建议，您自己看着办吧，不管谁管办公室，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人员方面，也是一样。多两个人可能进度会快一点，少两个人，可能会慢一些，不过，也不是绝对的。”
吕大河白了他一眼说：“怎么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在想，如果肖筠玥走了，刘玉婷和戴娜谁做负责人更合适？”
凌枫沉吟了一下，说：“吕局，如果戴娜和刘玉婷年纪差不多，我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您选择戴娜，就算肖筠玥也没有戴娜更合适。
“可是，她太小了，过了年才二十二岁，这么小就让她负责一个办公室，不仅仅是闲话，还会遭到社会上的非议，对她未必是好事。
“所以，我不建议用她，而且，戴娜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只要和她说清楚，她也会好好配合刘玉婷的工作。
“不过，我觉得，肖筠玥离开办公室的可能性不大，她又不傻，就算她不相信樊必成是在骗她，也会将信将疑。
“樊必成没能如愿当上副主任，更容易找借口不履行他们之间的所谓协议，这一点，肖筠玥不会想不到。”
吕大河苦笑着说：“这样看来，让樊必成进入办公室，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林青笑了笑说：“局长，我明白您的意图，是想将计就计，让他们的阴谋自行败露，给肖筠玥一个警醒。
“可是，您既然想做，又想保住你的底线，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儿？不过，这样也好，等于是你让了一步，也算多少给了高部长一个面子，假设这件事高部长知道的话。
“不过，我觉得，樊必成未必敢到办公室来。您既然不想提拔他，他还看不出您的态度？就算他看不出来，肖筠玥能不提醒他吗？”
吕大河皱了皱眉，看着凌枫，问：“你觉得，小肖会完全站在他们一边？”
凌枫笑了笑说：“吕叔，通过这件事，您还看不出来吗？肖筠玥这个人，是很实际的。
“谁对她有用，她就维护谁。上次我和关庆亮发生冲突，她就完全站在了我一边，因为她知道，在档案局，关庆亮奈何不了她，我却对她有用得多。
“这次也一样，她一切都是从自己的实际利益出发。你想想，如果樊必成调进办公室，他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他还能像以前那么逍遥自在吗？办公室干活的人本来就少，如果他每天再吊儿郎当，啥也不干地闲逛，别人会怎么想？那样的话，他不但不会帮上忙，反而会起副作用。
“所以，就算我不在了，您也一定会给他上夹板，让他老老实实，像别人一样完成自己的那份工作。
“除非，你真的打算放弃档案管理信息化，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吧？这一点，就算樊必成想不到，肖筠玥也绝对会想到。
“如果樊必成被你严管起来，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以肖筠玥的趋炎附势，她敢得罪樊必成吗？
“当然不敢，所以，她肯定会把这种可能向樊必成交代清楚，结果就只能回到原点。我打赌，一定会是这种结果。吕叔，你敢和我赌吗？”
吕大河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盯着他看了看，说：“你的情绪似乎缓和了。
“刚才看你的样子，有些伤感，是不是为失去一个朋友感到惋惜，怎么又忽然想通了？”
凌枫笑了笑说：“吕叔叔果然是明察秋毫，一开始，确实有些难过。可是，刚才在分析肖筠玥这个人的时候，我才忽然发觉。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她是个实用主义者，而我还是有些理想主义，这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观，无所谓对错，又何必苛求人家和自己一样呢？
“刚才对她用了一个词——趋炎附势，有些重了，带有贬义。其实，用趋吉避凶更恰当。
“这是绝大部分人的选择，真正能做到‘义无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天下能有几人？”
吕大河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问：“你希望自己能做到么？”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以他们为榜样，也希望自己能从心灵上接近他们，可是，恐怕很难做到。
“我没有彪炳青史的野心，只求心之所安，吕叔叔，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人。”
吕大河撇了撇嘴说：“搬出这么些大道理，又想说服我吗？”
凌枫微微摇头说：“您不用说服，我们虽然年纪相差了一倍还多，骨子里差不多是一样的人。
“您之所以有些犹豫，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裴阿姨。可是，您心里也很清楚，裴阿姨和您伉俪情深，她也是最了解您的人，所以，她也只有一个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