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跟着顾文娟出了门，边走边说：“正因为我是学法律的，我才体会的更深，其实，在任何国家，有的时候，法律对有些人，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真的没有法律，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可怕，很多人都会以正义的名义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就像我刚才想的一样，都成了江湖大侠，最后就变成一种弱肉强食，完全遵从于丛林法则。”
顾文娟严肃地说：“然后，其中的有识之士就会发现，制定一定的规则，用武力强迫大家共同遵守，对整个人群都是有利的，法律由此诞生了。”
凌枫点点头说：“是啊，所以，制定的法律要力求公平、完备，在执行的过程中，要力求公正，平等，这才是有利于整个人群发展的，减少国家发展的成本。
“历史已经证明，并且必将继续证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有法制健全，执法公平、严谨，才会焕发出勃勃生机，才会让人有安全感，才会让人安居乐业。
“所以，尽管我们知道法律也有难以解决的问题，但是，我们仍然矢志不移地维护法律的尊严、维护社会的正义和公平。
“而那些试图用自己手中的权利谋取个人利益的短视小人、愚蠢的人、自私自利的人，才是我们必须打击的敌人。”
费同笑着说：“疯子，我感觉你这家伙有时候也很矛盾，有时候被人欺负了，恨不得采用任何手段报复，这不也是一种自私吗？
“可是，有时候，你提出的一些东西，确实很高尚，很值得推崇。”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大概这就是传承吧，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不是提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
“自身性命难保，食不果腹，还谈什么高尚情操？只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和家人、朋友，我们党在最初不是也曾经提出过短期目标和长远目标么？”
费同忽然叹了口气说：“你这家伙太有感染力，我以前很少考虑这些不大切合实际的东西，现在都被你带坏了。”
顾文娟微笑着说：“小费，你有些偏重于实用主义，小枫有些理想化，不过，你们都不是很彻底。
“你的实用主义，带有理想色彩，小枫的理想主义也不乏实用，所以，你们的观点很接近，容易互相吸引，时间长了会互相影响，更趋于合理。”
三个人一路交谈着到大院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百人。这还只是一部分，因为整个临江镇的干部数量就不小。
而揭牌庆典，也需要有一定数量的人来捧场，大部分群众都在外围。
在人群的边缘，凌枫看见有临江镇派出所和市局刑警队的警察，大部分都换成了便衣在维持秩序。
交警都着装整齐地指挥着车辆。
在公路的尽头，可以看见一行十来辆小汽车组成的车队，正在缓缓地驶过来，前面的几辆，都是黑色的奥迪车。
第一辆奥迪00正是市委书记于盛智的座驾。
到了大院门口，于盛智的车自动停了下来，凌枫迅速地跑到驾驶员的后面，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门顶部，护着于书记下车。
于盛智的司机老王也跳下了车，笑呵呵地看着凌枫说：“凌秘书，你这身手真不是吹的，够快的，难怪两个流氓都打不过你。”
老王叫王闯，今天三十七岁，是部队转业的，身材适中，一看就很精悍。
凌枫面带微笑地向他点了点头，随手扶了一把已经跨步下车的于盛智的左臂。
于盛智站起身来，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能坚持吗？”
凌枫点点头说：“谢谢书记关心，没问题。”
于盛智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站在那里和从后面赶过来的市长姜庭汉，市委办主任于凤仪以及王自为等市委、市政府的一干领导打着招呼。
凌枫适时地退到了一边，谨守着秘书的本分。
这时，司机王闯轻轻捅了凌枫一下，把一只夹包递了过来，小声说：“现在给领导拿包的工作交给你了，兄弟。”
凌枫早就认识王闯，只是不大熟悉，不过，从林放那里，他了解到，这位司机大哥是一位很爽直的汉子。
凌枫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王哥。”
王闯嘿嘿一笑说：“别客气，以后咱们兄弟就是搭档了，你是我领导，不过，私下里我是你大哥，我对你这个白面书生印象很好。你这家伙胆子很肥，不比我们当兵的差。”
说完，他向凌枫点了点头说：“我先走了，按照交警的要求，车都要停到斜对面临江村的院子里。”
这时市委宣传部长罗松从后面走了过来，看见凌枫，大声问：“凌秘书，倪记者在哪里？”
凌枫笑着说：“她在顾市长的休息室等着您呢，和您见一面以后，她就撤了，这是她们领导的命令。”
罗松皱了皱眉说：“怎么能走呢？凌秘书，你是自己人，一定要把倪记者留住，我刚才接到消息，有另外几家记者也要撤。
“真是乱弹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添什么乱？你等着，我去找于书记。”
凌枫暗暗苦笑，不知道这位部队转业干部出身的老部长是在骂谁。
罗松走到于盛智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于盛智微微点头，之后，抬起头来，对围在身边的几位领导说：“先去楼上会议室吧，我接到消息，省、市领导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后到。
“趁这个机会，过来的常委和市领导开一个临时的常委扩大会，有些问题急需解决。另外，林放，你也参加，负责记录一下。
“凌枫就不要参与记录了，因为这个会议和你有关，你需要回避。你身上有伤，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好精神，等一下还有接待工作。”
说完，于盛智在于凤仪和林放的陪同下，率先向大楼走去。
在核心圈子里的都是领导和领导秘书，大家从于书记这短短百十来个字的一句话里，都听出了暗中隐藏的含义。
费同很快就凑到凌枫身边，看着领导们向后面走了过去，费同微笑着压低声音说：“领导就是领导啊，于书记短短一句话，至少说出了三层含义：
“第一，常委扩大会要研究的是你和老贼冲突的事；第二，关心你的伤情；第三，你依旧是书记秘书，还要参加接待工作。这是当众对你的承诺和安抚。”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什么安抚和承诺，于书记更用不着对我一个小秘书这么重视。
“这不过是礼贤下士的一种表现，是领导的基本素质。”
费同撇了撇嘴说：“怎么不用？你现在是今天这次活动成败的关键。你的问题不解决，弄不好，这次揭牌盛典就成了笑柄。
“老贼当众说要建议于书记不用你做秘书，这对你个人的从政生涯是致命的，如果于书记不及时表态，万一你想不开，弄出点什么事来，想补救都来不及。”
凌枫笑了笑说：“你没看见现场这么多警察么？只要把我看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揭牌庆典一结束，还不是想怎么处理我怎么处理？”
费同惊讶地看着凌枫，把声音压得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问：“疯子，你真这么想？这么说，你对于书记也不信任？”
凌枫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这不是信任不信任，是大局。如果我们处于于书记的角度，也可能这么做。
“你都说了，万一我闹起来，影响了揭牌庆典怎么办？那可就不仅仅是揭牌受影响了，而是彻头彻尾的丑闻。”
费同盯着凌枫看了看说：“你真的能闹起来吗？”
凌枫淡淡地反问：“你说呢？”
费同摸了摸后脑勺，微微摇头说：“好吧，是我想错了，于书记刚才的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是在给领导们定调子，他也应该相信你不需要安抚。
“看起来，我的脑袋还是慢了半拍，考虑的还是没有你全面，于书记如果连你为什么这么做的初衷都想不清楚，怎么会坐到这个位置上？”
凌枫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费哥，不是反应快慢的问题，是角度不一样，如果不把一切都想清楚，我敢这么闹一场，弄得满城风雨吗？”
费同苦笑着说：“你要这么一说，我的反应就不是慢了半拍了，你把通盘的局势都想明白了，我还在计较边边角角，这就是大局观的问题了。”
凌枫苦笑着说：“费哥，你怎么又钻牛角尖？这本来就是我因势利导布的一个局，我当然要想清楚了。
“你能在不完全了解我心里怎么想的情况下，就和我配合默契，完成了最关键的一环，把老狐狸及时请过去，还算反应慢？
“行了，咱们兄弟俩就别计较这些了，需要总结经验教训，也不是现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虹虹那边怎么样了。”
于盛智一行领导被直接领到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因为要接待省市领导，会议桌上已经摆好了水果和茶杯。
大家坐好以后，林放张罗着让服务人员上茶。
于盛智摆了摆手说：“时间很紧，一切从简，就不必上茶了。于主任，你把情况跟大家说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