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也笑了，就那么看着吕大河不说话。
不过，吕大河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小子是在用表情告诉他：你怎么也跟我见外了，吕叔？
吕大河瞪了他一眼说：“有句话我想提醒你，又担心你想多了；不说吧，又怕你心里没数。你这小子鬼心眼子太多，只要我提出一个头，你就会联想很多，所以，我怕你走偏。”
凌枫眨了眨眼，问：“是关于昨天我和老混蛋的那个冲突？”
吕大河点了点头，说：“是的，刘维佳这个人虽然霸道，在古榆市还是有些威信的。昨天的事，如果没有亲历现场，说的再大，也就是你和他之间吵了一架。
“而有些人，可能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吵架的原因，忽略了刘志龙和你之前的冲突，这样一来，刘维佳随后被逼辞去一切职务，再加上最近社会上有关对你背景的传言，就很可能有人把这些演绎成你在仗势欺人，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其实，刘志龙现在辞职，和一个月以后在人代会上辞职，关系并不大，让他现在辞职，就等于把压力转嫁给你一个年轻人。”
凌枫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说：“事实确实如此，吕叔，我也不瞒你说，这种结果，我事后也有所觉察。
“可是，我能理解。我觉得我只是个小不点，领导应该不会是处心积虑这么做，很可能是一时没想那么多，于书记是知识分子出身，总体来说，性格还算直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退一步说，真的是有人有意为我树立一些对手，我也应该感到自豪，竟然有人会把我当成一个人物提前布局，也不是坏事。
“领导有领导的处事方式和领导艺术，从古至今，只要到了一定位置，玩弄权术都被一些人认为是一种成功的驭人术。
“虽然这种东西让人有时候会感觉有些腻味，可是，人在官场，就不能不接受一些自己也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吕叔，谢谢您的提醒，今后，我会更小心一些。”
吕大河深深地看了凌枫一眼，舒了口气说：“我很欣慰，臭小子，你的进步真的让我感到吃惊，既能想到，又能坦然面对，在你这个年纪，实在很不容易。
“好了，我也不瞎操心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站在小食堂一楼门口，看着吕大河走进了档案局的小楼，凌枫若有所思。
忽然，他感到自己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肖筠玥发给他的。
点开以后，是很长的一段话：枫哥，我没听你的话，真的做错事了，非常懊悔。你也看出来了，吕局已经不信任我了，而且，我这边还发生了一些更糟糕的事情。
枫哥，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单独见一面，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好吗？求你了！
凌枫思忖了一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帮一下这个无助的女人，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无助，所以，能感同身受。
他在心里反复思考了一下，编辑了一条短信：筠玥，做错了一件事不要紧，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误，关键是要学会面对和改正错误。
吕局的脾气你了解，就是直来直去，说过了，发泄出来也就没事了，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不管怎样，近期你的工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好好把眼前的工作做好，适当的时侯，我会找吕局谈谈。
你心里的苦闷，我理解，我最近两天都会很忙，恐怕短时间内不大很容易找时间，不是我有意不想见你，看看下周吧，我尽可能抽时间和小娜、玉婷，或者和你老公，我们一起坐坐。
短信发出去以后，肖筠玥立刻给他回了两个字：谢谢！
回到市委这边，凌枫先到于盛智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发现于盛智不在办公室，最里面的休息室的门关着。
他推测，于书记很可能是在睡午觉。
就给王闯发了一条短信。王闯很快给他回过来，证实了他的判断。
他一个人来到对面，原来林放和刘振龙的办公室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
然后，又回到秘书岗位上，研究起文件。
又忙活了一个下午，下班之前，于凤仪特意到他的办公室，通知他，他的组织关系已经调到了市委办，因为快下班了，人都不全，就等明天一早再宣布他的任命情况。
紧接着，市公安局政工办主任谭小平和刑警大队长方荣武亲自来到市委，当着于凤仪和凌枫的面，宣布了市公安局党委，对凌枫的任命，任命他为刑警大队副教导员。
同时，还发给了他警官证、持枪证以及警衔、警号，和一把崭新的七七手枪，两支枪套，和一盒子弹，还有一套警服。
凌枫知道，公安局这是全力以赴了，因为有些东西不是古榆市就能办的，要到省公安厅才能办手续。
一天的时间，把他的资料上报春城市局、省公安厅，再把手续办完了，带回古榆市，时间是非常紧张的。
凌枫对公安机关的领导表示了感谢，同时也简单表了决心。
把警服放在了对面的办公室，然后脱下西装上衣，把肩套背在肩上，手枪插入肩套，感觉了一下，还不错。
下班之后，于盛智没有加班，凌枫像正常的秘书一样，帮于盛智提着包，送到车上，然后，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于盛智笑着说：“凌枫，以后我没有特殊要求和安排，你不用接我上、下班。古榆市就这么大，几分钟的路程，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你该做什么就做你的事。”
凌枫转头笑着说：“书记，今天这不是第一天么，怎么我也得去上门看看，认认门，以后如果需要我单独上门的时候，也不至于找不到。”
于盛智微微点头。
王闯发动了车。
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于盛智不说话，很可能是在思考问题，秘书和司机当然不便打扰。
过了大约一分钟，于盛智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凌枫，在处理你和刘维佳父子的冲突这件事上，市委，尤其是我本人，有些草率了，可能会让你受些委屈。”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不会吧，书记，刘主任都主动辞职了，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原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的关系调过来，现在也提前调过来了，还给我一个公安局的兼职。
“这充分说明，书记和市委领导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我还有什么委屈呢？”
于盛智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这样说，让我感到汗颜啊！正是因为表面上对你的维护，对刘维佳主任的处理过重，才有可能让有些人误会。
“当时，时间比较紧张，刘维佳既然主动提出了辞职的申请，市委感觉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也就没想那么多。
“后来仔细想想，很可能让不明真相的人对你这个原本的受害人产生误会，反而对刘维佳产生同情，给你留下一定的隐患，这是当时没能考虑清楚的。”
凌枫沉吟了一下，说：“书记，我个人认为，无论是您本人，还是市委，对我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想要做到完美几乎都不可能的，仔细推敲一下，很多事情，都难免留有遗憾。
“如果因为这些，我们就畏首畏尾不做事了，那也只能是一事无成。您能坦诚地为一个秘书而反思自己的行为，我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动。
“至于别人的不理解和副作用，随着时间的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不是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
于盛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不错，你能这么想问题，说明你这个年轻人不仅聪明，而且很有大局观。
“你放心吧，只要我们自己站得直，走得正，就算有人不理解，我们也不在乎。你说得对，只要做事，就难免得罪人，想让什么人都满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稍稍顿了一下，于盛智接着说：“凌枫，从凤仪主任和林放那里，你可能了解一些我对秘书的要求。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写材料，能关心我生活的秘书，我要让你逐渐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所以，逐渐熟悉了工作之后，你要加强和各方面联系，了解社情民情、了解干部们的思想动态，帮我发现问题，发现可用的人，你要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凌枫点点头说：“好的，书记，我尽可能不让您失望。”
车子很快驶入了古榆市西南角的一处小区。
说是小区，这里其实只有两座二层小楼，这就是所谓的书记、市长楼，当年，是刘维佳当市长的时候主持修建的。
据说，是负责城建的副市长潘玉山提议的。
现在，两座小楼都已经易主。
西面住的是市长姜庭汉一家，东边住的就是市委书记于盛智。
于盛智家里，平时只住着他一个人，偶尔，逢节假日，他夫人也会过来住一两天。
两个院子都有很高的围墙包围着，目测，围墙大约有两米多高。
据说，当初于盛智没打算住进来，是市委办主任于凤仪向他作了一番解释，他才接受的。
于凤仪的理由一共有两条：其一、姜市长已经住进去了，如果于书记不住，会让姜市长很尴尬。
其二，小楼是为书记、市长建的，如果书记、市长不住，别人也不好意思住，只能闲置，那是更大的浪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