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到田丽丽说到了关键处，刘丹凤也坐起身来，微微点头说：“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丽丽。
“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和苦痛，你确实成熟了，看问题也不再那么简单。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复杂的经历，可是，我比你大两岁，也上了两年的大学，同时还经过家庭的熏陶，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管、不问的小女孩了。
“如果当时你把耿玉展的事情全盘都说给我，我也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的。我虽然同情你的遭遇，可是，毕竟我还不是女侠。
“我父亲做了县长不假，可是，很多事情也不是他想怎么做就能办到的，而且，我也明白，这个社会不都是充满阳光，也有阴暗面的。
“如果当时让我感觉到，你是想利用我扳倒耿玉展，我就得考虑一下你的心机了，我不能给父亲找麻烦，更不想被人当枪使，而且还要怀疑你背后有没有人主使。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只是想要结婚，而不是要翻那些陈年旧账，所以才答应帮你的。”
说完，她歪头看着凌枫，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凌枫感觉到，这两个女人越来越像是在一唱一和地表演给他看。
不过，这一切不可能是事先排练好的，只能说是一种默契，看样子，在这些问题上，两个女人的想法和观点是一致的，也是在过去两人的交流中，得到过证实的。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量力而行，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你们那时候就能想的这么周到、细致，确实很难得了。”
刘丹凤撇了撇嘴说：“算了吧，看看你，老气横秋，居高临下地批评我们两个老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人家四、五十岁了呢！
“我那时候都二十四了，就比你现在只小一岁，你现在比我们两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考虑问题还周到、细致的多了，而且，人家还都说女人成熟的早呢。”
凌枫莞尔一笑说：“丹凤，通常说女人成熟的早，一般是指生理上，或者说在情感方面，对社会阅历、尤其是涉及官场方面的东西，绝大部分女人很难和男人相比。”
刘丹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凌枫的手机响了一下。
在进入柜子躲藏之前，为了避免忽然来电话或者短信的提示音暴露目标，凌枫和刘丹凤都把手机关了。
出来以后，凌枫就把自己的手机开机了，刘丹凤的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因为她父亲已经告诉涂明辉，她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如果现在开机，被人发现，很难自圆其说。
凌枫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话，是倪虹发来的短信，询问他这边结束没有。
凌枫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回去，告诉倪虹，他这边正在返回古榆市，回去以后再给她打电话。
看他弄完了，刘丹凤才笑嘻嘻地问：“女朋友发来的？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担心我们捣乱？你这样不会让她更怀疑你么？”
凌枫微笑着摇头说：“你也不是没捣过乱，后果你也听到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她真的起了疑心，对我不再信任，随时随地都可以怀疑。
“人和人之间，只要失去了信任，任何时候都可能疑神疑鬼，如果信任对方，就算看到了、听到了，也会相信有特殊原因，内心也会主动为对方开脱，你认为呢？”
刘丹凤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说：“你是对的，一旦失去了信任，就很难再建立起来了，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人之间。
“不过，撒过谎的人，不等于对任何人都撒谎，这句话你承认吧？”
凌枫转头看着刘丹凤，微笑着说：“丹凤，别有心理负担，没有人一辈子没撒过谎，包括我，刚才不是一样和你躲到柜子里？”
说着，他难得地主动搂了一下刘丹凤的手臂，说：“好了，不纠结这些了。我这个人比较自负，相信自己的判断。
“客观地说，在条件允许的状态下，不管对什么人，信誉好的，还是坏的，都要经过一定的验证，才能下结论，并采取相应的对策。
“严格来说，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好人也未必没做过坏事，坏人也不可能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更何况，好事、坏事本来就是相对的，每个人的角度不同，好恶的标准也不一样，所以除了法律，没有可以普遍适用的标准可以作为普标遵循的尊则，因为，法律是以国家强制力为后盾的。”
田丽丽的眉毛挑了挑，嘴角微微上翘，说：“丹凤姐，好眼力，感觉到了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知道体贴人。
“他刚才的一番话，都是在减轻你的愧疚心理，而且非常委婉，非常贴心、体贴，和老常当年差不多，只是老常在其他方面都没法和凌枫比。最重要的是，他还这么年轻，心胸真的是很宽广。”
刘丹凤翻了个白眼，说：“那有什么用？再好也是别人的，就算对我体贴，也只是暂时的。”
凌枫咧了咧嘴说：“行了，你们两位就别一唱一和地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虽然年轻，马上也到二十六了，过了被人一忽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年纪了。
“丽丽，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了，既然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分析一下常玉和之死这个案子，有几个主要问题，我想了解一下。”
田丽丽抿了抿嘴唇，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和丹凤姐对这个案子的关心角度虽然不完全一致，可是，都想找个明白人帮我们分析一下。
“然而，警方那边，我们找人问过，他们说案子已经有了结论，在没有新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是很难重新启动调查的。
“一般的人，我们也不放心，既然丹凤姐信任你，我对你的为人也有所了解，所以，我们都愿意把我们知道的事情尽可能向你说清楚。”
凌枫心里微微一动。
田丽丽这番话，乍一听起来没什么。
可是，仔细琢磨一下，无论从语气上，还是内容上，都和之前有些不同。
从一见面，到刚才，田丽丽一直都对刘丹凤表现得很恭顺，与其说两个人之间是朋友关系，倒不如说更像主仆。
可是，就这番话，田丽丽明显要表达的就不仅仅是刘丹凤的附庸，而是在发出自己的声音，而刘丹凤并没有反对的表示，就连面部表情都很自然。
凌枫稍稍沉吟了一下，总结说：“最开始，丹凤想让我了解这个案子，是想通过让我详细了解当时的情况，排除刘志龙杀人的可能。
“从而让我打消对她弟弟的顾忌，最终实现我和刘志龙之间互相减少敌对。这一点已经没什么疑问。
“不过，我从丽丽叙述的过程中，能感受到，她还有别的目的。我猜，丽丽是想弄清常玉和的死因，为她丈夫讨个公道，对吧？”
田丽丽点了点头说：“没错，凌枫，既然我们已经说了这么多，大家也算熟悉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虽然我和你今天是第一次接触，可是，我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了解。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表现出来的对你一点不了解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目的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是非分明，现在地位也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帮我。”
凌枫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刘丹凤，笑着问：“丹凤，我看出来了，你也没喝太多。
“刚才丽丽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今天，是你把我单独约出来的，和丽丽认识，也是通过你，刚才，丽丽说的想法和你最初的目的是有冲突的。
“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你希望我插手这个案子吗？”
凌枫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可是，田丽丽和刘丹凤都听的出来，他这句话问的很认真。
田丽丽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刘丹凤，面上却毫无表情。
而凌枫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眼角的余光也没放过两个女人的一丝表情变化。
田丽丽向后视镜里面的一瞥，虽然比较隐蔽，他还是发现了，而且，从角度来看，她看的应该不是自己。
就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说明，田丽丽对刘丹凤也不是无条件相信。
确认了这个事实，凌枫在心底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有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因为，这才符合他的判断，符合规律。
毕竟田丽丽是一个经过磨难的女人，可以说，从她辍学到现在，她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她内心的强大，和为了生存，长期不能任意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所形成的心机，都不是刘丹凤这个千金大小姐能比的。
就算刘丹凤天生聪慧，家学渊源也不行。
田丽丽对刘丹凤地服从，只能是表面的，有条件的，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她是有自己的主见的，这一点，两个女人自己应该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刘丹凤才会对田丽丽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异常反应，这说明两个女人之间的情义基本上算是正常的。
可是，这种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他推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