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师说：“她只是得了失语症，心态好了估计还能好。”
校长瞪了眼自己的儿子，低头继续吃饭。
思梦也发现这爷俩的关系似乎有些僵，从晚会到就餐，只有见面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几乎就再没说过话，也不知道有什么苦大仇深的。
因为有校长坐镇，晚餐吃得规规矩矩，很快就临近尾声。
思梦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就发信息给许卫寒：“在门口等着吗？我们马上结束了。”
许卫寒很快回复：“没事，我刚到。”
思梦收起手机，就等着校长就餐结束站起来，自己也跟着告辞。
谁知校长起身的时候却点了她的名：“小于老师，你吃过来找我一下。”
思梦本来已经吃饱， 连忙跟着站起来。
欧阳老师也起身，校长严厉的瞪他：“你给我坐好，别跟来！”
欧阳老师还是敬重他爸爸的，听话的坐下来，但嘴里还嘱咐：“您别吓着她。”
“她是小孩子吗？我一个校长找兼职老师谈谈话，还能吓着人？”
一直走到校长办公室，校长似乎还在生他儿子的闷气，一路沉默不语。
坐在了沙发上才将一口气叹出来：“小于老师，或许问起来有些冒昧，欧阳老师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思梦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欧阳老师一直挺照顾我的，对我在咱们这教学有很大的帮助。”
校长点头：“那就好，因为他志向不在此，是我勉强他继承我这所学校，也许就是因为这给我怄气，经常不省心，喜欢胡来，在外面……唉。”
思梦听得半懂，在她心里欧阳真算是他入门的师傅。
在刚兼职学习的时候，欧阳真每天像是教学一样的教着她如何和学生相处，如何不拘一格的教给他们知识。
而后有什么问题、遇到教学难题思梦都会请教他，欧阳真每次都很细心详细的给她建议。
他对待学生也像朋友一样，聊天、照顾、传教授业。
思梦一直觉得欧阳老师是挺有责任心的老师，和校长口里的“胡来、不省心”完全不搭边。
校长看思梦的神色是真的没受什么牵连，于是放心的转移了话题：“你这失语症有多久了？”
“三年多了。”
“是精神刺激还是病理意外？”
“算是精神刺激吧。”
校长点点头：“那还有康复的希望，没有去治疗过吗？”
思梦笑笑，挺坦然的：“没有，我已经接受了，这样也挺好。”
“你觉得挺好？恐怕你的家人可不这样认为。”
思梦一时无言。
“在咱们学校你也看到了，每个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家人都遭受了多大的折磨，虽然尽量的乐观向上，但他们心里的苦谁又知道呢？”
“咱们学校的家长群里每天都发些相互鼓励的话，只是这话说得越多，也就说明自己多需要支撑。“
见思梦低着头不说，校长继续说：“他们从小得了聋哑的，大多家长也是被迫接受了现实，跟着孩子学手语，习惯这无声的生活。”
“但是你，算算应该是十七八岁突然失语的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家里估计是乱作一团。”
“因为他们习惯了健全的你，突然要艰难的适应现状，为你做出改变，或许还心有不甘的想要挽救，而你却自己先放弃了？”
思梦咬了咬唇：“我是真觉得希望不大，毕竟……”
毕竟造成这个局面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她失去了最爱的人，是他的离开带走了她的声音。
他不会再回到她身边，那么她的声音，也就无可挽回了吧？
校长沉思了片刻，说：“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没希望，我认识有这方面的专家，你哪天如果想通了，想去治疗，可以再来找我。”
出了办公室，欧阳老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有些心急：“我老爸都给你说什么了？没胡说八道吧？”
思梦摇摇头，将校长的建议给他说了一遍。
欧阳老师说：“其实我一早也想这样建议你了，只是看你无心治疗，想缓缓再给你聊，既然我老爸都说帮忙了，你真应该好好考虑下。”
“我再想想吧。”思梦的表情有些沉重。
欧阳真想了下说：“正好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什么事？”
“李佳妮你还记得吗？就是把你带到这来的那个小女孩。”
思梦点头。
“她呢，和你的情况有些像，不过她不是失语症，只是因为有些自闭从小不愿意开口讲话，渐渐语言能力有些退化。”
“上次她妈妈把她接走时你也看到了，自从那以后她再没来过，一直是她妈妈带着她摆地摊。”
“最近不是马上开学了嘛，她妈妈也是心急，想请我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她女儿哄出来上学。”
“所以你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欧阳真笑笑：“对，咱们学校，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不过不勉强，你考虑下，毕竟这也是个苦差事，李佳妮很难接近的，更别说说通了。”
思梦想起半年前自己从几个小男孩手里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她拉着她的衣角，用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虽然什么也不说，却善意的将她带到同类的聚集地，或许以为她也是需要帮助的吧？
出了校门，许卫寒果然等在不远处。
思梦笑着冲他挥挥手，许卫寒点点头往这边走近了几步。
“好像莫名的被你的朋友讨厌了。”欧阳老师无奈的说，眼镜后面依旧是笑眯眯的眼神。
思梦摆手：“许卫寒只是一般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对生人有些警惕。”
“是吗？本来也想每天接触下，让思梦的朋友也喜欢我的，看来我只能慢慢来了。”
思梦迟缓的思考他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回。
欧阳老师伸手拉了下她的衣领，低着头将她羽绒服的拉链往上面拉了拉。
“天还要冷几天，注意别感冒了。”
思梦缓缓的点点头：“谢谢。”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要去，电话通知我，我送你过去。”
“思梦。”许卫寒已经走到了旁边，警告般的看着欧阳真，“欧阳老师不用送了。”
然后也不等欧阳真回答，就拉住思梦往回走。
默默走了一段，思梦将手抽出来：”欧阳老师他人不坏的，他还说有机会想让我带上你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我没空！”
许卫寒拒绝的干脆，让思梦挺惊讶的。
一般情况来说，只要是给过她帮助的人，许卫寒都会热心接待，还会想办法感谢一下。
唯独对欧阳老师，接触了半年也不见关系缓和，很是奇怪。
看思梦有些苦恼的神情，许卫寒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又缓声解释：
“你和他是工作关系，犯不着拉上朋友吃便饭，也会麻烦别人，等哪天你这项工作不干了，我去请他喝酒好好感谢他的照顾。”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缓慢和别有韵味，但思梦并没在意，还认同的点头：
“我估计往后一段时间会暂时换一下工作内容，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带我来这学校的那个不说话的小女孩吗？”
“记得。”许卫寒看着她。
“因为她性格的原因不愿意来上学，欧阳老师让我接手去给她补习，并开导她来上课。”
“听欧阳老师说其实她在遇见我的时候，已经不愿意来学校了，可那天她为了一个陌生的姐姐又回来了。”
“她并不是心智不全，她是能理解一些感情的，所以我想帮帮她。”
许卫寒停下脚步：“你一个人？”
“嗯，第一天欧阳老师会和我一起，交代我怎么做。”
“又是欧阳老师？别的老师就不可以吗？”许卫寒终于忍不住，说话有些急。
思梦愣了下。
许卫寒吸了口气，控制下情绪：“我的意思是，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他，这样欠人家人情会越来越多。”
“而且也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你们学校专业的老师也可以的吧？”
思梦觉得也有道理：“我会给欧阳老师说一声，他也的确挺忙的，让他派其他老师带我过去就好。”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开学后，郭凌从老家带来了自制的烤地瓜干分给室友们，并津津乐道：
“我妈妈做的，可比你们买的带添加剂的好吃的多，绝不加糖的甜，还有嚼头。”
范悦娆吃了口不太中意：“一个地瓜干看被你夸得，像是根哈根达斯似的。”
“哈根达斯能有这口感？”罗珊琪嚼着地瓜干就像嚼根烟似的，翘着二郎腿在玩网游。
郭盼扭头问思梦：“是不是有家乡的味道？”
思梦认同的点头，像极了她姥姥做的地瓜干的味儿，几年没入口，再尝到真的很怀念。
突然后知后觉的，思梦想到她好像一直没有向郭盼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因为麻烦，也懒得从头说起，更不想回答转学以后的生活问题，所以郭盼应该是不知道她老家在哪才对。
郭盼从家回来后情绪好像有些低落，此时正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思梦的视线随着她看到自己椅子旁边一个还没拆封的纸箱，也就突然明白了。
昨天张波宁扛着这个大纸箱给她扔进了宿舍，说全是他妈妈给她准备的吃的。
她曾经也带郭盼见过张波宁和海颜，有他这个老家竹马在，不愁郭盼看不出她老家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