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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假面

陆湘和梁成钰隔着好几个病房,但每次去医院的时候,我总能看到陆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现在梁成钰的病房门口。

她总是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却从来不敢进去,更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凡周围有人出现,她都会假装恰巧经过……

原来,无论是谁,只要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永远都是自卑而固执的。

“好巧啊陆湘!”我使坏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足以让陆湘神色慌张却来不及闪躲。

“是啊!好巧!”陆湘的表情很不自然,甚至有些窘迫的避开梁成钰的注视。

你敬我一尺,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敬你一丈!我痛一分,便要将这痛苦数倍奉还。

谁规定做人一定要以德报怨?冤冤相报,不是也挺有趣的嘛?

“梁老师好!”陆湘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病房,双手紧紧握住拐杖,似乎那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

“坐!”梁成钰看着陆湘,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来。

我愣了几秒,极其殷勤的跑过去帮陆湘放好椅子,扶她坐好。

陆湘跟我说‘谢谢!’,我在心里骂了她一千遍‘虚伪’!

“不要紧吧?”梁成钰说话的时候,陆湘刚好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像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一般,半天都没有答话。

反倒是梁成钰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陆湘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一张脸羞得通红。

“没……没事,不小心崴了一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的双手纠结在一起,不断揉搓着她的手指,有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来,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

暗恋一个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敢告诉对方呢?

我无法理解,自然也不愿深究,我不喜欢梁成钰是事实,陆湘是我情敌,同样也是事实。

“今天感觉好多了吧?”我偏头看向梁成钰,笑得无比灿烂,笑得脸上的那两坨肉全都堆在了一起,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我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灿笑,心里想着,从陆湘的角度看过来,这应该是一副比较刺眼的画面。

梁成钰微微一愣,似乎对我的表现颇感意外……以梁成钰的脾性,他应该不会对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却不知是因为有旁人在场而顾及着我的面子还是什么,他竟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看着梁成钰,将脸上的笑容扩展到无限大,用余光扫了一眼陆湘,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左手捏在右手的手腕上,捏出了一道刺眼的红印。

心里有一个声音慎重的警告自己,“沐雪,你适可而止吧!”

与此同时,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适可而止?那是什么?她是怎么对你的?陆文轩又是怎么对你的?”

“陆湘是陆湘,陆文轩是陆文轩,你不能把别人的错强加在她的身上,陆湘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很不巧,你喜欢的人也喜欢她罢了!”

“她什么都没做过?你忘了那天她当着你的面是如何利用林煜来羞辱你的吗?你这样软弱,难怪陆湘和陆文轩都欺负你,难怪林煜他不要你!”

“……”

两个相驳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中打架,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听谁的,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买了猪肘子给你,还热乎着呢,快吃吧!”

我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听他们的话,只需要遵循自己心底的想法就好了,不必管什么梁成钰陆湘,全世界我最大!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为了报复陆湘吗?

果然!沐雪,你心底还真是阴暗呢!

“放哪儿吧!”梁成钰淡淡的说着,随手指了指床边的桌子。

好大的架子!贱人就是矫情!

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梁成钰一把,然后把猪肘子放在他的嘴边,“你闻闻,很香的,你快点吃啊!”

“你自己吃吧!”梁成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我的手,动作轻巧自然,完完全全无视我的关心,整得我尴尬症都犯了。

我拿着猪肘子在他嘴边蹭了蹭,然后塞到他手里,万分嫌弃的说,“口水都沾上面了,还让我怎么吃啊!恶心死了!”

梁成钰铁青着脸,目光锐利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我做了什么可耻的事情。

我有吗?并没有!

你看我干嘛,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恶狠狠地回瞪着梁成钰,对着他做了一个想挖他眼睛的动作。

‘啊!’的一声巨响,仿佛痛苦到极致的惊呼,让我不得不回头看向陆湘。

她不知何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全身的重力都压在受伤的右脚上,拐杖被扔在地上,在离她很远的距离。

我走过去拿起拐杖递给她,想要扶她起来,却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怎么,刚扶起她,又见她重重摔在地上,她疼得冷汗直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发疯一样的用力捶打自己受伤的右脚。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去拉她的手,却怎么也劝不住她,反而被她胡乱打到了几下……很重的力度,完全不是装模作样的动作。

梁成钰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而易举的制止了她的动作。

虽然我承认男人的力气的确比女人大很多,但好赖我手脚并用的想要制止她,却始终无果,而梁成钰仅仅只用了一只手,就能让她彻底安静下来,我不禁猜想,如果这不是爱情的力量,那又是什么呢?苦肉计吗?

陆湘顺着梁成钰的搀扶缓缓站起来,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却依然小心的避开梁成钰的伤口,将身体的重力全都依附在拐杖上。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然后我开始猜测,爱是什么?不择手段……不择手段的伤害自己吗?

“愣着干嘛,去叫人啊!”梁成钰冲我喊了一句。

我愣了三秒,然后答应了一声,跑出去随便拽了个护士往这边走。

等我看清那人的脸时,突然想到一句话,‘无巧不成书!’

“他怎么了?”夏云慧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太好,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边走边问我。

我刚想说梁成钰没什么,刚巧不巧被唾沫星子噎着了,我一口气没顺过来,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只能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告诉她梁成钰没事。

结果夏云慧一看我摆手,脸色立马变了,她松开我的手,风一般的朝梁成钰所在的病房飞奔而去。

我缓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想叫住她,却发现她已经到了病房门口,于是我脑补着电视剧上各种生离死别无比矫情的画面,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如果没有陆湘的存在,也许夏云慧真能演成这出好戏,比如她误以为梁成钰得了绝症、命不久矣,那她肯定会冲上去抱住梁成钰苦诉相思,然后很励志很感人的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我……”

当然梁成钰一定会觉得莫名奇妙,然后想要推开她,他越是想推开她,她就抱他抱得越紧,生死难分。

这个时候很适合来一段煽情催泪的背景音乐……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大团圆收场咯,我就像天使一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解释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误会,然后他们幸福的相拥在一起……

简直太完美了!不当导演都可惜了我的才华!

然而……不过……可惜……这一切都不过只是我的幻想,事实上夏云慧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我走过去的时候,夏云慧正扶在门把上看着屋内的情景,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陆湘躺在梁成钰的床上,他一边抬起陆湘的右脚,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虽然这是一副无比纯洁的画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的人心里很不舒服……之前就因为我睡了他的床,他就吓唬我,还拽掉我的头发……我和陆湘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同样都是女生,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凶,对她就那么好?凭什么凭什么?!

梁成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不是洁癖吗?你不是gay吗?你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过、为什么会觉得委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只能放任这种情绪在心底滋长蔓延。

夏云慧走进去的时候,梁成钰不自觉皱了皱眉,说不出是什么一种情绪,只是感觉相当怪异。

“我没事啊!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你了!”

夏云慧要给陆湘处理伤口,陆湘表现的相当抗拒,完全不让她接近自己。

女人这种生物,对情敌往往是最敏感且最具有攻击性的。

我突然觉得,我从前果然是低估了陆湘,内敛沉静却暗藏心机,乖巧懂事也不过只是假面一张。

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跟我长相相似、心性却大相径庭的女孩……

沉静微笑的是她、动手打人的是她、那个看到梁成钰会紧张、会脸红的是她、那个不惜伤害自己接近梁成钰的也是她……我有些糊涂了,总有一种错觉,美好的是她,丑陋的是我……

那一定是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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