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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招魂

伤的长剑擦着乱的心脏而过,这几乎要了他的命。为此,长风为乱疗伤消耗掉的力量,几乎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回复。面对沉睡中的乱,长风的脸色和乱一样惨白。乱此刻安静地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僵硬的脸舒缓下来,不再冷漠。

然后,长风看见乱的眼角有泪水轻轻的滑落。长风知道乱是有秘密的,他今天救他,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如果乱真的有一天和剑邪城为敌,那么他会好不犹豫地杀掉乱。但他决不会为今天做的一切后悔。

乱昏迷中流下的泪水告诉长风,乱是痛楚着的,他压抑着太多的痛楚,在此刻他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再防备任何人,他一定是身不由己的。长风看着乱轻轻的叹息,他想到自己,自己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没有爱和恨,只有剑邪城,也许在莫途把他从父母的怀抱中抱走的那一刻,他的宿命就必须以这种方式完成吧。

乱很快好起来,只是脸色依旧惨白,他还不能很快的恢复,他伤的太重。对于长风的救命之恩,乱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感激的目光也没有。清醒后的乱依旧是冷漠的。长风没有一丝怪罪乱的意思,他知道这样的乱才是真正的乱,他也知道乱会把他为他所做的记得一辈子,虽然长风并不需要乱的任何回报。

只是很多人埋怨长风的多事,他们不喜欢乱,乱让他们感觉到寒冷。正在欢笑的人群看见乱,会忽然笑不出声来。

长风和乱没有在乎其他人,什么人也不能影响他们。他们又恢复到从前的冷漠和谨慎,空气是干燥的。只是他们都感觉到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那一战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有,逝虹不在了。

泪闲表面上没有对长风和乱有丝毫戒备的意思,他安排他们两人率领剑邪城优秀的剑客们负责全城的警卫。而剑邪宫,泪闲居住的地方,泪闲没有安排一个守卫,只有泪伤痕三个女子陪伴他。每当人们进入剑邪宫议事的时候,他们就感觉似乎进入了一座巨大的坟墓,空旷飘渺,自己的一句话会在大殿内反复回荡。

任何人都感觉到剑邪宫因为泪闲的到来而不同,但任何人也没有说。表面上,所有人都在听从泪闲的率领,等待新城主的来临。

人们认为这是泪闲的谎言,他不过借此掌握剑邪城,安抚所有人的反抗。一个适合当城主的人会是谁呢?这根本就不是存在的。只有乱和长风不这么想,长风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如果真是谎言,那么长风宁愿死在剑邪宫内。他也相信泪闲,他不会撒谎。但那个适合当剑邪城的城主的人会是谁呢?长风也猜不到,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合适的人。

乱如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不应该做什么,他在等待,在窥视,犹如一只准备吃人的兽,在进攻前的特别的安静。

在剑邪宫的背后那座山是剑邪城最高的山,也是人界内最高的山。站在山顶可以遥看整个剑邪城,甚至剑邪城之外的地方。

那座山是剑邪城的骄傲,剑邪城的人们认为剑邪城在人界中就犹如那座山。因为那座山的重要,所以它没有名字——没有一个名字配的起。但在泊志死在那座山上后,它有了名字,所有人都叫它泊志山。

泪闲进入剑邪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动用大批的人力物力在泊志山的山顶修建一座气势磅礴的祭坛。泪闲似乎对这座祭坛格外关注,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监督着祭坛的修建过程。

那时候,距离圣剑一役已经三个月。

祭坛只在三天就就修建完成。祭坛气势磅礴,在它的前方,树立起一座长剑的雕塑,直指云霄。

那一天,泪闲始终在笑,笑容在他满是伤疤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怖。他站在祭坛上,大声宣布,剑邪城将在今天开始统一整个人界。

他的声音绵长不断,响在剑邪城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听得见。然后所有的剑客都举起手中的长剑,齐声呐喊,威,威,威。

那一天,全城欢庆,所有人在那天都一醉方休。仿佛泪闲说的是真的,已经实现。

那次长风第一次喝酒,那是混乱的晚上,所有人都互相敬酒。乱坐在长风的身边,他没有喝酒,他只是不断地喝着冰冷的水。

长风最后终于醉了,他吐的很狼狈。乱拉起他,要带他回去。

别碰我,乱,我要喝酒。长风大喊,像一个疯子。

你醉了。乱冷静地说。

乱,你若有一天和剑邪城为敌,我要杀了你。长风说,他的声音很大,充满醉意。喝酒的人们都忽然安静地看向他们两个人。

长风,你醉了。若真有那一天,我不会还手。乱说。

所有人又开始喝酒,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长风身体已经站不住,他扶着乱的肩膀,贴着乱的耳朵,他轻轻地说,乱,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爱逝虹。

乱愣在那里,长风说完那句话就昏睡在乱的怀里。乱看见长风眼角的泪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长风哭。

乱抱长风回去,他告诉自己要记得长风的泪水,还有,永远记得长风告诉他的秘密。

在第二天后,泊志山就被彻底戒严了。泪闲命令乱和长风配合他手下的三个女子负责戒严的事情。在泊志山上只有泪闲一个人,他不允许一个人进入泊志山。

那一天的人们都特别安静,长剑横在胸前,仿佛大战即将来临。在泪闲的眼中,人们发现他正在做着似乎关系着剑邪城存亡的事情。

祭坛上,狂风呼啸。泪闲端坐在祭坛中心,闭目养神,他需要好好休息,什么也不想,在晚上的时候,他将有巨大力量被消耗。

在一开始,泪闲就知道黑暗森林中的圣剑就是神界之王布置下的一个善意的谎言。若那是真的圣剑,神界会选择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阻止三界的争斗。只是神界之王太过善良,他舍去了全部的力量换来的也只是延缓三界的大战。只是可惜的是莫血死去了,但她会复活的,那把圣剑对付了过多的人,而对于莫途等有着强大力量的人也仅仅只是被毁灭了躯体,他们会被擅长招魂的巫师再次凝聚成实体。即使莫血也一样,虽然她被记月杀掉,但是泪闲知道,他的黑暗死亡魔法有足够的力量招魂她的魂魄归来,他会借用别的躯体让她重生,他爱莫血,即使变了容颜也不重要。但这代价也将是惨重的,他将失去他一半多的力量。但这不要紧,他还将获得一个重要的人,莫血的儿子,他与生具有着超强的力量。

莫血有了记月的孩子,这是一个秘密,一个记月忘日也不知道的秘密。也许记月知道了,他不会那么决绝地把长剑刺入莫血的胸膛。

泪闲以为自己的心是麻木的,可是每当他想到莫血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剧烈的疼,那是他心底最隐秘的伤。

泪闲告诉自己,今夜,即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甚至生命,他也要让莫血回来。

黑暗笼罩,夜空中星辰密布。

泪闲穿着一身黑色巫师长袍站在祭坛的中心,雪白的长发在狂风中张扬地飞舞,一双赤红的眼睛像两盏灯火。

魂魄归来,魂魄归来,魂魄归来。泪闲忽然双手向上展开,三声大喝。

整个剑邪城为之震动,剑客们满脸严肃,仰头看着头顶上祭坛的方向,犹如看着他们的神。

两团火焰随着泪闲的大喝在泪闲的两旁燃烧起来,火势由微弱变得剧烈起来,汗水顺着泪闲的额头缓缓流下。

慢慢的,两团火焰逐渐涨到一人多高,在火焰中逐渐呈现出两个人影,一个是莫血,一个是莫途。最后,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变成两个人站在火焰之中。

泪闲看着莫血,心剧烈地跳动,力量剧烈的消耗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他举起的双手因为激动在剧烈地颤抖。

泪闲。莫血轻轻地说,她一直记得这个男子,这个在她沉睡数年后一睁开眼就看见的男子,这个告诉她喜欢她的男子。虽然他毁了自己本来英俊的面容,但莫血仍一眼就认出他来,他的目光不会变,炽烈执着。

泪闲低下头,有莫血的这句话就足够了。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丑陋的脸,看见自己的泪水。但莫血不在说话,接那样默默看着泪闲。泪闲努力甩掉泪水,抬起头来,露出伪装的笑容。

泪闲,你的脸怎么了?莫血焦急地问。

因为你,他爱你,在你嫁给记月那天,他就毁了自己的脸。莫途在一旁冷冷地说。

泪闲惊异地看向莫途,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仍要那样做,一个人只有经历过痛楚才能真正的坚强起来。莫途说。

泪闲。莫血轻轻地说,然后沉默,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含在眼眶里。

泪闲,在我们的身体在圣火中化为灰烬后,我们的灵魂一直处在抵抗罪的诱惑的痛楚里。我们只是坚持着,因为我们相信你会有一天把我们的灵魂凝聚在这里,这是我们坚持的信仰。因为,我们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去完成。莫途说。

泪闲看向莫途,他不能完全听明白莫途所说的。他很想告诉他们,此刻只要他们向前走一步,走出这火焰,他们就会重生,他们会恢复以前的力量。可是泪闲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焦急的看着他们,他知道他们明白,可是他们拒绝复活。汗水顺着泪闲的额头大滴大滴地滚下,强大的招魂让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负荷。

泪闲,你知道在我进入黑暗森林前我就已经有了记月的孩子,现在,它就在我的肚子里。我没有再走出这火焰的勇气,在记月的长剑刺入我的胸膛,我的心就死了。可是我想让我的孩子活下来。我想求你的事情,就是这次永别后,我的灵魂将毁灭,不会进入轮回,也不会到罪那里。我要用我灰飞湮灭的代价换取我孩子的复活。我要你去寻找他,他会转世成人界的一个七岁的孩子,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背景,这个孩子都不会改变他是我的孩子的宿命。莫血说。

泪闲,这就是我们所要交代你,让你去做的。我将接受罪的诱惑,而代价就是让这个孩子与天具有超强的力量。我们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哪里,也不知道名字,但是这个孩子的额头有一把长剑的印记,这个印记暂时是白色的,它封印着他的大部分力量,你要找到他,并解除这个封印,这个印记就会成为黑色。这个孩子是悲哀的,因为他将永远只有七岁,这是代价,是他活着的代价,你要告诉他这是她母亲的血让她复活的,你要告诉他他没有父亲。你要帮助他振兴剑邪城。而我,在成为罪的奴隶后,我就不再是我,我是所有反抗罪的人的敌人,所以,泪闲,下次见到我,你要毫不犹豫地杀了我。莫途说。

泪闲没有想到自己的招魂会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呆呆地看向他们,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泪闲,再见。莫血从火焰中伸出手擦去泪闲脸上的泪水,然后,她的脸在泪闲的视线里逐渐模糊,最后消失。

两团火焰逐渐熄灭,星光暗淡。泪闲瘫坐在祭坛之上,泪流满面,双手掩面,却哭不出一点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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