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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回 季红历练(上

第十二回

有猴爹季红历练丰富尊先生爷爷奶奶心真

进城来夫妻君子约定疼青花老婆激怒丈夫

再说元书府放学后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婆季红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好似有人欠了她多少似的。但他想到事先两口子的君子约定,便也不说些什么。在院子里找了地方放下自行车,回头再看看季红,还是那么一张阴沉沉的面孔。元书府不免有点好奇,以为她今天提前下班,没有在学校伙房里吃完了晚饭再回来,是和谁闹了矛盾或者是与谁拌了嘴什么的,或者是伙房的那个管锅头岳迟又给她们几个家属小鞋穿了……,虽然她们几个家属来学校的时间不长,可这些烦人的事也是经常有所发生的。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那个管锅头岳迟就是一个特别遭人烦的家伙,可他有着窑务局里的背景,是柴老局长亲自安排到学校工作的,学校中上上下下即使对他有些不顺眼,但也没有人能够怎么着他。所以,元书府心中想到了这里,也就不便再问些什么了,即便是问,也就是以随意的似问非问的道一声:“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季红没有回答,那张阴沉沉的脸连抬也没有抬,更没能看上元书府一眼了。

元书府没有讨得季红的一句回话,便又问道:“又怎么啦?好像是谁又欠了二百似的。”

元书府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一个得不到便宜就算吃亏的人,也知道这两天正为自己没有摊到学校分给的两只鸡正在闹情绪。只要一进了这个家门,她一直就没有住嘴的时候。一会儿说,从农村来城里受骗了,自己家中的那几亩地白白的丢了,再没有回去种地的道了。一会儿说,现在的这个的大集体的合同工是个假的。一会儿又说,人家学校根本就没有按大集体的合同工对待,就是一个临时工。一会儿又说,学校太欺负人,不把她们女人看在眼里。一会儿又说,你们几个男人没有骨气,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连按户分鸡的事都不敢正面到领导们那里告上一状……。

不过,季红也有她的自知之明之处,这些话都是在自个家中说的,并没有在学校里扯东道西的。这还是叫元书府多少放了些心。要是还如同在农村的家中那样,这肚子里放不下针头大的屁事,而且是有事没事就往外咧咧,这还叫元书府真是有些难为情了。还好,按照元书府事先的交待,也或者是刚刚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季红的嘴倒也是把紧了许多,并没有在学校里面把这分鸡的事情及不满的情绪给表现出来。所以,到了自己的家中,元书府也算是来了一个网开一面,不再把自己的老婆继续紧紧地管制起来,否则,这时间长了,好人也会给憋出毛病的。况且这人各有性,百人百脾气,当初在家中谈对象的时候,自己也是知道的,但那时却将季红的这般性子看成了优点与长处,觉得在农村过日子,找个老婆还真的不能太窝囊了,不然,那是要受人欺负的。可是,这到了城里就不一样了,先前农村那个环境,是什么人都有,不恶一点,不怪一点,不圆滑一点,不机灵一点,没有无理争三分的能耐,那始终是要吃亏的。可到城里,在一个正正规规的单位上班,并且成了这个单位的正式的员工。一则,这单位中就没有农村的那个别的低三下四偷鸡摸狗偷摸拿拾的人了。二则,也不能拿农村里的那些人的那么低的文化教养来相比较了,城里人毕竟就是城里人吗,与原来家中的那些老粗们相比较,那就换了一个层次,变了一个天地,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学校,一个中专学校,一个马上就要被升格为副县级单位的中等专业的学校,一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一个一般单位不可能具备着的才能与道德的圣人式的领导者领导的地方,与那些时常被酒烧得如同猴子的腚似的一张红脸汉子的村长村支书相比较,还有与那些三句话就会有两句“娘的个×”口头禅的生产队长们相比较,这里,这个单位,这个在全市闻名遐迩的陶瓷中专学校,不仅是一个文化人呆的地方,也一定是一个圣人君子集中的地方。

季红也是一个明白人,她的阅历要比元书府厚实的多得多。比如,她在村里当过民办教师,干过生产大队的赤脚医生,在公社医院做过护士,在管区当过半脱产干部,在城里工厂干过临时工,在供销社商店里当过营业员,等等。虽然时间都不长,可毕竟都有过一定的历练。

要说这个季红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丰富的阅历,那是因为她有一个比猴子还精的爹。而她的那个比猴子还精的爹,只不过是生产大队中的一个生产小队的小队长。而对同样有一个生产大队中的一个生产小队队长爹的元书府来说,这可完全不一样了。

元书府与季红同一个村同一个生产大队,元书府的爹是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季红的爹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两家一墙之隔,而两家这一墙之隔的墙,充其量也就高有一米多那么一点点。从元书府及季红七八岁那时起,无论是元书府到季红家去玩,还是季红到元书府家去玩,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走过各自家的大门,越墙而过,这一墙之隔的墙,竟然成为了两个儿时的大门坎。到了上学的年纪,元书府与季红也一直是同一个班,甚至于到了中学,也仍然是同一个班。然而,元书府与季红既没有青梅也没竹马,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儿时的玩伴。他们的婚姻只是到了元书府走进大学之时,才由两家的两个爹定了下来的。

与季红不同是,元书府只当过民办教师,别无其他,而这个民办教师也是他那个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老黄牛式的爹的一场醉骂给骂出来的。元书府的这个爹,与季红的爹完全不一样,季红的爹猴精猴精,什么样的人都能说得上攀得上,大队里来个公社下派蹲点的干部,是医院的,他就能为女儿长个护士当当,是个供销社的,他就能为女儿找营业员干干……。而元书府的这个爹却恰恰相反,老实得就像一头牛,从不会,也不想,更没有那个出息,就知道天明到天黑带着生产队的人在那里耕种收藏,外面有多大的天,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天,他不问,也不想问,更不会问,也不知道怎么去问。儿了中学毕业了,就跟着他下地、下地、下地。儿子知道这个爹是指望不上了,给爹提出来想去当兵,爹也知道当兵有出息,同意了。可第一年,让支书的儿子给顶了,第二年让大队长的儿子给顶了,第三年让大队贫农主任的儿子给顶了。说是给顶了,其实,也不是支书的儿子不能去,更不是大队长的儿子比不上元书府,也不能说大队贫农主任的儿子就应该让给元书府,但事实就摆在那里,有了大队干部的子女在前面摆着,你小队长的儿子,你社员的孩子,就别想从他们的头上越过去。这前两年,元书府的这个爹也就忍了,毕竟人家是支书大队长,轮不到自己这个小生队长。可到了第三年,这当爹的脸真是没地放了。元书府的这个爹从来不给酒打交道,这一回,也来了一个借酒壮胆,提着个酒瓶子,在大街上整整骂了三天,骂了支书骂大队长,骂了大队长骂贫农主任,骂完了贫农主任再接着骂大队支书。生产队的事也不管了,队长也不干了,非要骂出一个是非曲直来不行。可别说,也就是这一骂,给儿了骂出了一个民办教师来。也就是在这个民办教师岗位上,让元书府考入的大学,成了有史以来全村第一个大学生,成了全公社恢复高考之后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而季红却没有这样幸运,猴跳似的转来转去,早已经把学来的功课猴到一边去了。直到元书府进了大学的门,季红的这个爹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把闺女给猴坑了。于是,他去找元书府的这个爹,又将女儿猴到了元家做媳妇,给闺女猴上了一个吃国家饭的男人。

元书府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当上教师,季红也是挺满意的。她做过半年的民办教师,知道自己曾经呆过的那个村小学校中,也有两个吃国家饭的正式的公办教师,也了解两个正式的公办教师在学校中是多么受人仰慕和尊重,而村子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恭敬地称他们先生。即便是现在,她的那八十岁的爷爷奶奶,仍然叫他们先生,而且是都是停住了脚步,站稳了才开口称呼。后来,她也曾经问过爷爷奶奶,为什么要那样敬重称他们为先生,爷爷和奶奶几乎回答的一模一样,说:“为什么要那样敬重的称他们为先生,因为他们是教书的人,教书,那是圣人才能做的事,孔圣人就是教书的,历朝历代都是称他为圣人,不单单是老百姓,连皇帝也称为圣人,这天下呀,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教书的先生,如果没有了教书的先生,那天下就会成为一个混沌的天下,这人呀,就不会再种地,也不会再织布,更不懂得什么是孝道,人就会变得没有了体统,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廉耻。男人,还有女人,就会就会变得像大街两旁的公鸡与母鸡那样活着。所以,先人们就说:‘天地尊师亲。’就是说呀,人活着,一要敬天,二要敬地,三要敬皇上,四要敬老师,五要敬你的父母亲人。天可以变,地也可以变,就是这个道理不能变。”她的爷爷还说:“这敬天敬地敬皇上,全是心里的事,是虚的,不是实的,只有敬父母才是实的,父母怎样的敬,敬先生就应当怎样的敬,敬先生是不能像敬天敬地敬皇上那样弄虚的。祖先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就是实的。就是先生没有教过你读书识字,也要像敬父母一样的敬先生,因为,你的子子孙孙总是会要有先生的。所以,只要是做人,就不会离开先生,活着的人离不开,死了的人也有先生相助,一样的离不开。不敬重先生,就是你死了,柏木棺材埋到黄泉之下,也会有人开坟揭墓抛尸撒骨。”后来,她嫁到了元家,元书府被分配到市内的重点中学任教当老师后,她们两家人还特意邀请了村子里的干部及街坊邻居们一起庆贺,说是他们家祖宗积德,也出一个教书的先生。几个月前,季红自己也办了户口,成了城里人,而且也进了学校,况且是进了一个城市中的学校,还是一个城市中的中专学校,成为了一个先生集中的地方上的人。临行那天,她两家的老人,挑着鞭炮一直燃放到了村子的两头。他们所庆贺的倒不是自己从一个农村人一下子变成了城里人,而是自己的家中又多一个至少也是半个“先生”。

季红也知道家中的老人对待她这半个先生的期待,当然也就应当有一个先生的样子了,即便是半个先生,也毕竟有着先生的意思,更也应当有着先生的样子。所以,这环境变了,如果还是原来的那么一张嘴,如果还是象自己的那个爹一样的猴子精似的,肯定是在单位中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接受甚至是要被人厌恶的,这自然也就对不住家中老人们的期待了。所以,季红在来学校中的这段日子里,还真的是达到了低头做己事、万事皆不理的境地,这的确是让元书府没有想到的。故此,只要到了自己的家中,不管季红再说些什么,元书府一律放任由着季红说上一个够,以施放她一天来在学校中的紧张情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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