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正是姚辩，而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姚辩打了个哈哧，假装没有睡醒的样子。但这个哈哧在袁始池的眼里，明显就是一个伪装。
“昨天夜里没睡好，爬桌子上睡着了。”姚辩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袁始池心里明白，姚辩的有情绪或者是在正闹情绪，或者说是姚辩要找事或者是正在找事。
官遥见姚辩没有什么事，便将会议的文件汇编放到姚辩的办公桌上，匆匆离开了办公室。他不想在此再挨一顿骂，他觉得姚辩至少今天有点不正常。
袁始池见到姚辩这个样子，也不便多说些什么，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自己这一张滚烫滚烫的热脸伸过来了，怎么说，你姚辩也不能这个样子拿出一个冷冰冰的屁股来往上贴。于是，袁始池也不在多考虑些什么，自己毕竟是参加了会议的，碍于工作的原因，只得将市的这次职教工作会议的情况，来了个官样文章的官话官说，三去六二五，简简单单，了了草草，三五分钟的样子，便官腔官调地说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抹屁股走了。
其实，有了这次的市职教工作会议，袁始池心中的底气大增，整个人可以说是彻底换了一个样子。在他看来，即便是姚辩现在不是这个样子，即便是姚辩仍然保持着先前原来的那个样子，袁始池也要重新考虑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何来与姚辩继续相处，如何建立一个新形势下的两者之间的关系。现在好了，姚辩已经将这种关系写到了自己的脸上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来一个重新调整了。
袁始池又来到了学校办公室，告诉官遥说：“写个通知，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召开教职工全体人员会议，传达市职教工作会议精神，不得有缺席，非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官遥迅速将通知写在小黑板上，挂到了最显眼的地方。但他还不放心，又依次到各科室来一个口头通知，并对有请假没有到校的人员重新安排，让各科室继续通知到人到会，以确保全体教职工一个都不能缺席。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到了，学校的小会议室里满满的一屋子人。官遥数了一下，一个也不缺少。
“开会。”袁始池首先开口了，他没有象以往那样等姚辩来主持，他觉得今天这个会议也没有必要来让姚辩来主持。他认为，从这个会议开始，从现在开始，自己没有必要来伸着个热脸去蹭他那个冷屁股。袁始池将准备了一天的文件、讲稿之类的东西，在眼前的桌面上收拾了一下，开始了讲话：
“大家都清楚了，全市职工教育工作会议已经结束了，相信会议的情况大家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各科室都有报纸，家家都有电视，人人都有收音机。”
袁始池说到这收音机，是指在他来报到之前，学校里发福利时，人手一部收音机。
“能读的，能看的，能听的，大家都有。会议的情况，只要大家有心，一定是熟悉的很。我们学校在这次会议上受到了表彰，成为了全市职工教育系统学习的榜样，唐三采和官遥两位同志也受到了先进个人的表彰，这是好事，是喜事，是值得高兴的事，是值得庆祝庆贺的事。长期以来，市里和局的领导们对我们精心的指导、支持和帮助，我们大家辛辛苦苦的努力，不就是在等待着这么一天吗。我们的工作成绩得到了肯定，我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我们本应该是喜笑颜开，本应该是欢天喜地，本应该是载歌载舞，本应该是高高兴兴。可我怎么觉得有少数的个别同志欢喜不起来，高兴不起来，相反的是乌云当头，阴云密布，一种哭丧的脸，表现出来的那种惆怅、那种颓废、那种麻木、那种难过、那种灰色心态的表情，让人百思不解，更让人为之刮目相看另眼相待。”
袁始池说到这里，官遥不由得心头一动：“这是说的谁呀？”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坐在袁始池一边的姚辩，只见姚辩的那张脸十分难看，整张脸连点血丝都没有了，腊黄腊黄的，而腊黄之中又透出灰暗的神色。他知道，袁始池有可能正是说的姚辩。而此时的姚辩也已经意识到了袁始池的讲话中的那个阴云密布的人正是自己。
“没有人否认，我也并不否认，人就是一个情感动物，但情感依据大不了出自几个方面，其中最为多数人认同的就是利益的获取与丧失。但我就奇了怪了，陶瓷中专学校的工作受到了上级的表彰，成为先进集体，并没有伤害到我们学校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利益获取，也没有让哪个人利益受到损害。我就不明白了，那么一副哭丧着的脸是由什么造成的，是喜极而悲吗？显然不是。是上级领导有问题？是我们学校有问题？是我们大家有问题？我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我个人有问题？想破了头，也没有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所以说，我只能这样来解释，这就是井底之蛙的悲剧。因为这井底之蛙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就头顶上的那块巴掌大的天，而这井壁上还长满着许许多多的小草绿叶，即便是外面的那块巴掌大的天是晴朗的，然而当它认为它从它那个碧水蓝波的井下大海中浮出水面时，看到的却是井壁上的绿叶，而不是那块天时，它便认为这天没了，这地也可能要没了，而我这大海还会不会继续存在。现在，我可以清楚地告诉这井底之蛙，这天好着哪，这地也好着哪，你那大海也好着哪，不要顾虑，不要悲伤，更不要杞人忧天，如果觉得你在这大海似的井底之中游得还是那么的爽快，还是那么的宜人，还是那么的迷人，你就继续你的井底之梦，继续享受你那井底之福。没有必要再摆出一副悲情的样子，似乎天下人都欠了你几吊钱似的……”
袁始池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话没有重复，语没有罗嗦，题没有跑题，始终没有离开这个所谓的悲情、悲伤、悲人。他从这个比方，到那个比喻，一会儿古，一会儿今，一会儿中，一会儿外，这远远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为之愕然。在官遥、贾茂等这部分老窑务人的眼里，这个曾经因抬大缸而碌碌无为的袁始池，目前竟然实在是让人为之刮目相看。而在姚辩的眼里，眼下的这个袁始池对于他而言，那简直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魔王。而在唐三采、宋均辞、元书府等人的眼目中，袁始池的讲话，给了他们更多的了解和认识。而在那些只知道上班领工资的不问彼此的员工而言，他们只能是耷拉着脑袋往下听，只要说的不是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人悲情，非我就行。况且，学校成了先进单位，可喜可贺之余，是不是又会来一次可喜可贺的福利式的群众性的奖励。在这种气氛中，这与会者之中，更多的人是在关注着这先进单位的表彰之后，学校会不会再有更多的福利品发放，而不是那个悲情、悲伤、悲人的可恶或可恨。
铃声响了，一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没有第二个人发言，没有第二个主题。教职工中有人在抬手看着手腕上的表，有人直了直脖子，有人伸了伸腰，也有人用一些非正规的动作来缓和一下这一节课时间的过度紧张与疲惫。
随着铃声的响起，会议室内一时显得一片稍稍地骚动。
袁始池自然明白这骚动原因以及这骚动之后会有一个怎么样的效果。于是，他停止了对那个悲情、悲伤、悲人的说讲，言归到了落实全市职工教育工作会议的精神上，说：“总的来说，这次全市职工教育工作会议的精神，文件汇编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他说着，举了举手中的会议文件汇编本，继续地说：“办公室会向各科室分别发放，各科室要认真组织学习，全面理解，深入贯彻，具体落实到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学校领导有学校领导的职责，中层干部有中层干部的职责，基层员工有基层员工的职责，在认真学习深入领会的基础上，每一个人都要针对各自的职责范围，针对各自的本职工作，进行再一次的对症下药式的重新规划。学习与领会，要人人拿出书面的学习与领会，以及职责本职的规划，要有书面的条款式的重新制定。时间上，一个星期的学习与领会，一个星期的规划与制定。到时候人人要表达，人人有规划，人人来述评，人人做讲演。是不是能过关，由每一个人的学习领会的效果来确认。散会。”
这真是，做有做法，学有学路，深有深入，落有落实，贯有贯彻，精有精辟，指哪打哪，所向披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