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真不是来收债地？”店伙赤着脸，依旧有些担心。
“别废话，快来上酒，这可不是待客之道。”甘勇笑骂一声：“你看我们三个，哪个像讨债鬼了？”
三位相附又愉快地长笑起来，毫无见恶意，让人放心了大半。
“也是。”伙计歪着脖子想了想，一手抱酒坛子，一手撑起大碗叠从柜台后出来了。
客人的随和让店伙胆大了几分，一面倒酒，一面小心地作问：“爷几位，容小的冒昧问一声，观几位客官衣着相貌，想必也非是常人，怎有如此兴致，光顾这路边不登大雅的小酒铺子。”
别看店伙的个头小臂力却甚好，摆弄十来斤重的酒坛不见手臂颤抖，从容不迫平稳地给三人碗上倒了一程酒，就是半大碗酒。
醇醇酒香冲鼻而进，陆炳的兴致也是颇高，待店伙到边上倒酒，打趣地笑说：“伙计，好眼力啊你，难不成你会掐能算，不然怎知我等三人非是一般人呢？”
“小人地位虽卑微但眼睛却没瞎，公子爷您的气派您这异貌，万千人中难有其一，小的认定公子爷绝非是常人，而且在三位客官里，以公子爷的地位最为尊崇。”
陆炳被逗乐了：“伙计，你这一顿马屁，可把我拍得晕淘淘，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客官说笑。”
“酒倒是不错，好地道的乾榨。”孙羽咂了口酒，咂咂声故意弄得挺大，把注意力引过来，说：“伙计，那你倒是猜上一猜，我们又是作何营生的呢？”
“这个，不太好猜。”
“猜对了，有赏。”孙羽抛出一粒三五钱重的碎银在桌上。
店伙眼中顿显光亮，冲着碎银咂巴咂吧嘴，清清喉轻着声道：“小的猜爷是衙门里吃公粮，作那便衣勾当地吧！”说着，空出一保抱酒坛的手，翘起大拇指头形像地比划了两下。
虽未中亦不远矣，陆炳朗笑道：“有意思，想不到这小小的酒铺子里也藏龙卧虎啊。”
“客官夸奖……”
笑不出来了，孙羽脸猛得一沉，狠狠地一把揪住他胸襟，拉得他一个踉跄：“你小子贼头滑脑一脸鼠，神神道道地肯定有鬼，说，是什么来路。”
“客官，有话好说，那钱小的不要了还不行吗？”店伙不明所以的哀求，并急忙环臂抱坛，稳住顷斜的身形，蕉色泥盖子还没重新上封，酒都快洒出来了。
陆炳不悦地出言轻叱：“鹏远，放开他，听到没有！”
甘勇也急忙起身从店伙里抓过酒坛，帮着盖好酒坛密封坛口，在他的开解及眼色示意下，孙羽悻悻然松开了手，伙计脱了身急朝甘勇作感激状，孙羽神情及掌指间的变化完全触觉与身，差点就连人带坛被推飞出去。
在陆炳招手示意下，甘勇拉开条凳让店伙坐下，陆炳冲着他和气笑笑，抓过碎银塞进他手里：“我这同伴很是卤莽，让你受委屈了，这银子你收好，是他跟你打赌输给你的，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收下。”
“小的不能，小的不敢……”
“由我作见证，谅他不敢找你麻烦，尽可放宽心好。”
“多谢贵客赏，小的那就收下了？”
陆炳笑笑，说：“伙计，我想请教，你是如何猜知我等三人是衙门里吃公粮的差官？”
“贵客难道不知吗？”
“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京都闹鬼闹得凶啊……”
“你说得是这些日子发生的凶杀案吧！”
“对啊，但不是凶杀，应该是江湖仇杀，反正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死光了都干净，贵客，您说是不是？”店伙骂得颇为解气。
“也许吧，但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噢，贵客是自家不知自家事。”店伙拍拍后脑，傻笑几声，“现在都城内外，除了衙门里的差官外，谁敢名目张胆的带刀配剑在大街上走，官兵现在盘查的可严了。”
配刀早已曝露了身份，自己却毫无所觉，陆炳三人相视苦笑：“是这样啊，那伙计，你又是怎么猜知我是三人中的带头？”
“这还不简单，三个便衣官差走在一起，两个带刀一个没带……”
陆炳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刚才你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恭维我的话也全都是假的了？”
“贵客，小的我……”店伙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
陆炳并无为难他的意思，随即转到了下酒菜肴上，半早上可买到现场菜肴，幸运的是这家小酒铺有自备下菜佐肴，乾落花生、核桃、兔脯、酥鱼、鲜藕一盘盘冷食端上，应该全是些过夜菜肴，尤其是后面三盘。
能有过夜菜肴下酒其实已经不错，说明这家小酒铺的生意平常应该还行，大多数的酒铺子只供应酒水，提供干果之类的冷食，食物需要客人自理或者出钱由店家帮忙到附近食铺里代办。
酒坊肆里本就不是高级场所，所来的客人全是些穷苦哈哈，一天赚不到三五十文钱，五六个人聚起一桌，自带或现买廉价食物拼几盘冷食，嘻嘻哈哈能占着桌子老半天，店家自备食物若卖不出去，亏一回做十天也不一定能赚回来。
三人小酌起来，信口漫谈，一口酒一口佐食，神情好不自在。
棚外头的街面上熙熙攘攘，为名为利奔波，一帘布之隔的里头却是平平静静，佳肴醇酒香塞嘴鼻，几个熟识的朋友聚在一起，天南地北胡扯一通，虽没有美人在伴，也无文人的诗情雅意，但在粗俗的谈笑中也是豪情飞扬，颇见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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