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新生命原本应该是一件异常喜悦的事情，但如果要以一命换一命这绝对是异常残酷绝望的交换。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杨牧的父母已经赶来，而尤夏父母因为在外地还在路上。沈夜安抚着两位老人，无论内心有多害怕有多担心，仍要表现出信心与镇定。
“叔叔阿姨，你们别太担心，这里是最好A城最好的医院。”
章维越已经找过那位认识的黎医生，特别关照了一下，还拿了杯子和热水。
“是啊，而且有主任医生亲自主刀，会没事情的。”
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些话，然后是一片安静。
沈夜扶着杨母坐在一旁，看着老人脸上的眼泪，她强忍着，因为害怕又一次哭出来。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章维越看着沈夜，脸色苍白，眼眶红着却又死死忍住。胸口是剧烈的不舍和心疼，望向窗外，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刚才出去买的牛奶和面包她一样都没吃。
“你这样不行，想吃什么我出去买。叔叔阿姨也应该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容人反驳。
她盯着前方，知道他说的极是，再怎么说老人家都应该先照顾好。
忽然，灯灭了。
四个人齐刷刷站起来，心已经到了嗓子眼。
走出来的医生还来不及摘下口罩就先给了一个笑容，沈夜心回落一点，焦急上前。
“母子平安。”
也许是不善言辞的医生，也许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许明白他们此刻的急切。他仅仅用了四个字就让地狱一下变为天堂。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
“辛苦您了，谢谢。”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老头子啊，太好了，上天保佑啊！”
此刻，沈夜才发现自己刚才到底有多恐惧，在放下心的同时惊觉双腿发软，头也昏昏的。
被推出手术室时，尤夏的手一直被杨牧紧紧握着。沈夜无从知道他们在里面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挣扎，但心里仍被深深感动，这就是爱情吧！足够相爱，因此不离不弃，因此生死与共。
当从尤夏病房出来时，她看到医院白色灯光下，蓝色的长椅上，章维越已经沉沉睡着。头发有些凌乱，衣衫有些不整，姿势也不够潇洒，闭着的眼睛下有隐约的黑眼圈。
轻声走过去，蹲在他前面，沈夜伸手在离他几厘米处隔着空气抚摩他的脸。前夜准备婚礼，昨晚又应对危机，而今天在忙碌了一天后，陪她在医院守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熬了很久，再强的身体都会挺不住吧？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在她最软弱最无助最恐慌的时候陪伴在她身旁。
这个人是他，是章维越。
那个在她眼里，一直是意气奋发的章维越，是淡定从容的章维越。那个别人对他评价冷静、理智、冷酷的章维越。
不，此刻的他，只是她的章维。
如果人生是一场赌博，幸福是唯一的赌注，那么她就堵这一场。因为，她明白了，如果不下注，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而让她明白的人是他。
她以最决裂的态度拒绝他，而且一二再，再而三。她甚至逼迫着问他能不能赢过一个死去的人。
可是，章维却以同样坚决的态度一再的不放弃。
那是三年前不曾有过的强烈感情，是他不再爱纪如锦之后的感情。也是沈夜在决心告别顾随后的感情。
过去的岁月里，她失去了年少爱恋，也曾错待了很多痴心。她不想再追究和章维的爱到底到了几分，既然命运让她再次为他心动，既然上天让他再次走近她，那么未来还有如此多的时间让她去争取他的百分之百。
既然心里有爱……只要心里有爱……
手覆上他的手，心是柔软的。
“章维，醒醒，我们回去了。”
“恩……”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沈夜微笑着的脸。
“走啦！先去吃东西吧！吃饱回家睡！”
听出她话语里的开心，他权当是沈夜因为阮尤夏，也笑着站起来说：“好啊！”却在下一瞬间愣住，因为沈夜的手一直紧紧牵着他的，而且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对上他诧异的眼眸，沈夜低头看向两人的手，“章维，我不放开了行不行？”
心竟然是被抽紧的感觉，章维越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你要牵多久？”
“牵到你想放开的时候。”
没有勇气去看他，却见他迟迟不回答，走廊里几乎可以听清楚呼吸的声音。
正犹豫着要不要抬头，就听到一句：
“天荒地老都不放。”
手被反握，身体被拉近，他的唇就这样贴上来，温暖的触感，只是轻轻柔柔的摩挲，沈夜却觉得天地冗长，几乎都要窒息过去，终于手臂恢复点力推开他，“这里是医院。”
章维越挑眉一笑，“那又怎样？”
说完又一次吻上她，不同刚才，这次变得热烈而急切，轻啄后的吮吸，一点点撬开她紧闭的唇，探入内，舌与舌交缠。
她所有意识都在顷刻轰然爆炸，唯一能做的是紧紧环上他，因为她只觉得轻飘飘，完全没有依靠感。被他牵引着一步步深入，沉醉其中。
浅啄、深吻，在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喘息时，章维越却猛然拉开她，沈夜茫然地看着他，章维的眼光已经一片迷离，还有些艳丽的情欲。
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无可比拟的性感，“再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沈夜低头，只觉得脸上是火热火热的感觉，心中隐隐期待更让她全身燥热，一咬牙扭头就走，“我饿了，去吃饭。”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简直……糟糕透了！
望着她的背影，章维越心情大好，一舔嘴唇，未退去的笑容，快步追上沈夜，长臂一揽将她圈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也饿了，不过……我比较想吃你！”
“你……”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一跺脚不理他。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章维越哈哈大笑，然后又是一句：“我是说真的。”
继续笑。
身后白色墙壁上那个大大的“静”字在无比哀怨地看着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