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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兄长

九九归一,也不知这等说法究竟有什么用处。想来那些以假乱真的人们,也会担心别人揭穿他们的把戏吧?

纷纷扰扰的雨水,整整下了十天十夜。当第十一天清晨的时刻,最后一滴露水落在地里,萧叶若才起了床。

她的疲惫并非来自于这些繁琐的事情,而是来自与赵烈的情感。猜测,让她很累很累。但是现在,一切坏想法都不见了,天气也晴朗起来了,她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清澈,明晰。

她记得他的温柔,只为了呵护她而存在,这种情感,岂是一般夫妻有的?

她的心思都在赵烈身上,就连那个露水台(大阳台)都是特意在四层高的楼上特意给他建造的――一个雄心壮志的男子所站立的地方,必须是天下江山。事实上他也非常喜欢这里。萧叶若每次与他在一起,都是不同的体会。

他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性格与她嘻戏,便是照顾一个有身孕的女子该如何做得得当,他也做的滴水不漏。

直到赵烈临走的前一天,他还抚摸着她的肚子,说着些俏皮话儿,还郑重承诺:“我都记得日子,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的前几天,我一定会回到家里,一分一秒也不会差。”

萧叶若不知道“秒”是个什么概念,赵烈解释了很久,反而越来越乱。甚至让她一度怀疑日晷是不是还是人们记述时间的方式。

不过她对他的想法很赞同,毕竟赵烈还没有自己的事业与应有的钱帛。一切白手起家和攀附趋势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也许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许别人没有你对有些事情知道的快,但是不经打击老天真,一旦有了另外一个事情忽然超出你的能力和娇生惯养,那就彻底垮台了。

而前者给予的不仅仅是处理各种情况的手段和经验,更是“实践出真知”的重要途径。

天底下没有白坐着吃干饭的,哪怕是结婚生子,也要付出很多的情感,方才能维系整个关系链。

而她需要做的,除了看着这个意想中的宅子,一步一步实现它的轮廓,然后安逸地等着赵烈回来就行了。

……

长安,是周以来的第一都城。自汉帝以来,便经营万方,上至天灾,下至人祸,无一不在一千年的时间里考虑的极为详细与周到。长安城如果能被打下来,那便预示着天下,已经亡了。

虽然赤眉绿林曾经肆虐过这里,但是一股几十万人的势力的背后,不单单是农民组成的队伍。

东汉时将东都洛阳,作为都城,从此汉王朝的野心爆棚,他们忽然前进了几千年,历史上前无古人,甚至有可能后无来者的两都发展,用黄河的运输来掌握整个天下所有的经济脉络。

但是世家大族何尝束手就擒?那王莽做的好事,打破了汉武帝以来世家只能提供人才而不能轻易捞钱的这个铁律。你东汉的光武帝就算再有能力,又能奈我世家几何?

东都洛阳,最后化为一片火海的

时候,是以后几千年世家的胜利,也是上古时代彻底结束的信标。

从东汉末年以后,再也没有砍柴的儿郎读得起书,自然再也没有一个官员家庭的后代去挑大粪。两相比下去,未来的未来,要么重新洗牌,要么就像盘古开天地一样,天上的永远在天上,地下的,永远在地下。

赵烈并不急迫,相反,在这种事情的考虑上,有一辈子的时间。他需要打倒的东西太多了,他并不能用古代的方法来治理当下的人,要有新的名词,让他们适应不了,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决定整个时代的命运。

前秦、氐人。也许他们只是历史上的昙花一现,并没有什么可供人观赏的事迹,反而是中原的“噩梦”,直到后世,人们还在讨论着冉闵的杀胡令,并且自居华夏正统,却不知自己的血液里究竟稀释了多少胡人的血脉。沾沾自喜的人们,从来都没注意过,其实自己的贫穷与别人无关,只有自己,才是阻碍自己的唯一困难。

那前秦便已经存在的古道,宽可并行十辆车,两旁杨柳依依,堪比没人破坏的地质原貌。

京兆尹,便是此时的京兆郡。关中人口数长安一带人多,但是要说战争的策动,则常常驱使秦、凤二州。自古所言:“泾渭分明”便是长安自古以来的优势所在。

找人这个事情,其实在赵烈看来很困难。莫说这京兆郡的范围直逼当年京兆尹,再加上方言不通,走过去问上二十个人,便是有一个能说对,也都算他们有文化,知道什么叫官话。

长安一带,雄城阔路,人头熙熙攘攘,与东益州大不相同。汉中一带,匪盗猖獗,州郡年年喊打喊杀,年年两头吃回扣。若不是宇文泰的命令,东益州那等地形,估计会成为土匪窝最佳的选址。

道路上偶尔有些商贩歇脚,却也不停着自己的嘴。但凡是能现卖的,他们都会吆喝几嘴。伴随着天色和周围的人气,方才渐渐散去,大部分都自顾自地埋头赶路。生计,或许就是如此。

这个年代的话语与口音延续着汉王朝的大体口音,实际上却被晋王朝改变过。当然也由于字体的改变,说话的音调也有多少的改观。不过与后世的话虽然有着天壤之别,却并没有如同外国文字那样“一字多音”一说。

何所谓一字多音?便是如同外国字母一样,有辅音,并且是长长的拼凑(例如good 音‘古德’而汉字从来没有这种说法),而并非如同汉字,一字一音,说起来分明,还非常有气势。

……

树丛下的隐逸,有着些许避世的味道在其中回荡。历来做隐士的人们,很少让人注意到,因为不仅怕被杀害,更怕清净的生活遭到打扰。

赵烈从没想过张圣居然住的这么偏僻,要不是他们两个在长安西面约定分开的,他还以为张圣住在城池大宅内,享受此时的荣华富贵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世家子弟,张姓自古出门阀,纵然是退了军职的小队主,也并非常

人可揣测的。

赵烈幻想着,也许张圣有着几个儿女,他们夜里跑过来跑过去的,或许会正好撞上赵烈,赵烈会抱起他们,给他们石糖吃。

那村落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大户人家,周围便是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分支。过了这九曲十八弯的遮天茂密,方才能看到村庄本来的面貌。

那橘黄色的灯光从那些人家的窗子里透射出来,星星点点,沉默的村庄里,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静谧的树林,除了没有夏夜的知了声,一切都显得并不那么和谐,仿佛世外桃源的荒凉。

天色还未见彻底黑暗,村口尚有几个老人,默默坐在村口前的石井旁,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一切都异样的安详。

赵烈下了马,踏着那坑坑洼洼的破路,慢慢地徘徊在这条荒凉的村庄前。赵烈忽然想到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如果登上台阶的脚步太快,或者拥有的能力太强,便会被人狠狠打压,甚至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惨死在攀爬的道路上。

这荒凉的小村庄,似乎就是放逐的地方。千百年来,似乎在天子的脚下,无人问津。那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队主,就在这里享受后半生有可能有四十年的岁月时光?

“老翁,敢问张圣张宏祖可在村落?”赵烈躬身问礼,不敢稍加逾越。

但是那老翁似乎并未听到他说话,只是眯缝着个眼睛,斜愣地瞅着他,一言不发。良久方才哼一声,头也不转地闭目养神。

赵烈有些吃瘪,却并不以为意。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至于跟他呕气。周围几个老头有好事儿的,便给他指路,告诉他该往哪走。

赵烈有些警惕地走过那些土墙泥院,有的人家墙上都长了花草,却并没有人来理会它们。只有橘黄色的灯光和灯光下闪动的身影在告诉着赵烈,这个村落,其实是活着的。

到了老翁告诉的门口,周围的墙很矮,赵烈看见有个身影在昏暗之下打水,便问道:“可是张圣、张宏祖?”

那人忽然放下手中的桶子,愣愣地向外看,可能那个声音,他既陌生又熟悉,一辈子忘不掉的那种情分,竟然夹带着不可思议。

赵烈有些激动:“是我,兄长,是赵烈、赵子陵!”

那人明显颤抖了,然后听得“咣当”一声,脚步声明显很急很急。待他走到墙边,仔细看了来人的脸,方才扯着大嗓门儿说道:“哎呀,是贤弟来了,快,快进屋!”

周围的人家听得张圣的大嗓门儿,都有些不适应,可能是自从他回来,便再也没有说过话的缘故?

赵烈将马拽进门儿,想找个地方拴马匹,便问道:“兄长,马棚何在?”

张圣哈哈一笑:“都没有马了,哪来的马棚?”

赵烈就着微弱的光,忽然间看清了他的脸。他的嘴角虽然微微上扬,却笑的那么勉强,一切皱纹,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脸上,铭刻的那么真实,那么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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