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看了一眼凌枫，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枫儿，你还年轻，路还长，我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件事败坏你的名声啊！
“就连我，刚才都差一点认为你是在用自己的委屈换取官位，何况别人？如果再有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说不定把这件事演绎成什么样子呢。
“你是堂堂的名牌大学本科毕业，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被人诟病为阿谀奉承之辈，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凌枫微微点头说：“爸，您的心思我懂。不过，我的想法和您不大一样。您知道现在外面有人传我什么吗？
“他们在背后说我心狠手辣，是古榆市人的叛徒，专门勾结外人和本地父母官作对。
“原因就是上次虹虹和我的几个同学去临江我的家里，因为我和派出所的一个副所长发生冲突，导致临江镇原来的镇长常宝堃找人用翻斗车把我家大门封了。
“最后，我向市里领导反映，市里成立调查组，把常宝堃的镇长给免职了。老爸，被这样的人污蔑、诋毁，我觉得这是我的荣誉。
“一个人要想做事，就不能让所有的人都说好话，别说那些不法利益受损的人，有时候甚至普通群众都不会理解，因为现在的信息还不透明。没关系，只要自己问心无悔亏就好了。
“人这一辈子，几十年而已，怎么活，为什么活？有人为名，有人图利，有人想活得轰轰烈烈，有人贪图安逸。
“我想我只追求一种，在于心安。追名逐利不能说不对，可是，过分爱惜羽毛，反而会缩手缩脚，甚至为了求名而求名。
“就像古代所谓的清流名士，为了所谓的名声，冒死进谏，他们确实求仁得仁，得到了好名声，然而，这种行为对国家、对民族，往小了说，对自己的家人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坚持的就真的一定是真理吗？我看未必。古往今来，老百姓有几个人真正能透过历史的迷雾看清历史人物，不过是人云亦云。
“尽管我是小人物，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对于我反对的，不合乎法律和规则的行为，我只有拿出霹雳手段，无情打击。”
凌枫的语气并不激烈，可是，每一句话，却掷地有声。
他的话音一落，顾文娟和倪虹首先反应过来，鼓掌叫好，汪霏霏也立刻加入进来。
倪文看了看凌枫，又看了看老伴儿，苦笑着摇头说：“老了，老了，我的思想是真的跟不上年轻人了。”
白玉洁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年轻时候也没有这份血性，不要拿你的观点教育孩子了。
“枫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让领导赏识，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证明他做的是不错的。”
顾文娟点点头说：“大姐，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孩子说出心里话，估计他的崔老师也一样没听到过他的心声。
“我家崔岩一直认为小枫够聪明，应该搞学术，认为他如果他潜心学术研究，将来的成就应该不在他老师之下。
“我却觉得，与其研究学问，还不如做点实事，就小枫这种杀伐决断、不计个人毁誉的性格，哪里有他老师那种书呆子的迂腐之气？”
凌枫一边拿过旁边的手机，一边摆了摆手说：“师母，老妈，你们也不用给我辩解。
“我这只是一家之言，仅代表我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可能人人相同，再说，我不是年轻么，偶尔口出狂言，希望各位长辈还有姐姐理解，谅解。”
倪虹见他放下手机，把旁边的两分稿子拿到面前，伸手替他把碟子和杯子挪开。
汪霏霏故意挤了挤眼，问：“小枫，为什么希望长辈和姐姐理解，不提虹虹呢？”
凌枫眼睛盯在稿子上，笑着说：“那还用问么？姐姐，你觉得虹虹会不理解我吗？”
倪虹抿嘴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说完，凌枫抬头看了看大家说：“师母，爸、妈，你们先吃着、喝着，我看一下稿子，然后给于书记打电话。
“于书记有个习惯，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一般晚上六点用餐，提前十分钟左右，休息一下，我就趁着十分钟给他打个电话，现在先把稿子过一遍。”
汪霏霏惊讶地里看着凌枫，说：“行啊，小枫，还没正式上任呢，把领导的生活习惯就摸得这么清楚了？够厉害的啊！”
顾文娟看着凌枫，微微一笑说：“你怎么忘了，霏霏，于书记的前任秘书可是林放，他们俩无话不说。”
汪霏霏微微摇头说：“那也不对啊！昨天晚上，于主任到云天大酒店的时候，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处理完刘志龙的事情，他才公布小枫借调到市委办的消息。
“在那之后，时间不长，大家就散了，我一直和小枫他们在一起，林放和于主任一起走了，昨晚他们就没有碰面的机会。
“今天早上林主任和小枫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难道他提前就知道消息做了功课？”
凌枫眼睛盯在稿件上，微微摇头说：“姐姐，你别套我话，我事先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在于主任进来之前，费同说我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档案局，我还不信呢。
“再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随便打听领导的生活习惯，可是大忌。
“实际上，我就是今天早上和林哥聊了几句，和于主任单独见面的时候，也聊了几句。抓住重点就行了么。”
花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凌枫看完了两份稿件。
他把稿件收拾在一起，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说：“师母，爸、妈，霏霏姐、虹虹，你们慢用，我去给于书记打电话。”
顾文娟笑着说：“没什么保密的事情，来回折腾什么？就在这里打吧。”
凌枫嘿嘿讪笑着说：“师母，我不是怕影响你们就餐么，有什么怕听的？”
顾文娟放下筷子，转头看着白玉洁和倪文说：“哥哥、嫂子，我们先等一下，尽量别发出声音，就让小枫在这打吧。”
凌枫见大家都点了头，也不再坚持，拿出电话，把事先存好的于盛智的电话调出来，按下了播出键。
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凌枫赶紧自报家门：“书记，我是凌枫，您方便说话么？”
对方哈哈一笑说：“凌枫啊，你这个秘书不称职，不关心领导生活。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问我吃饭没有了吗？”
凌枫嘿嘿笑着说：“书记，我这人实在，知道您正常情况下六点开始吃饭，所以，就不废话了。”
于盛智“嗯”了一声，说：“这还差不多，说明你还算用心。我现在是休息时间，有什么事你说吧？”
凌枫看着铺开的稿子说：“书记，于主任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帮您审一下明天在临江开发区揭牌仪式上的讲话稿。
“稿子我看过了，大约两千四百字，按您的语速，大约需要五分钟，总共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成立开发区的意义，第二部分是对临江开发区未来的展望。
“虽然没有事先和您沟通，我猜想着应该是您的想法，对吧？”
“对，这是我的要求，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于盛智的回答很干脆，而且马上展开了反问，如果是一般的小秘书，恐怕会冒汗了。
凌枫却不慌不忙地说：“您的要求没问题，只有四、五分钟的时间，没必要做大的展开，这样安排很合理。
“可是，稿子的具体内容有点问题，我想向您请示一下。因为明天您和姜市长都要讲话，而且以姜市长的讲话为主，市长的讲话时间大约二十分钟。
“姜市长的讲话稿我也看过了，他在怎样办好开发区这个部分，和您对开发区的展望，有高度重复，甚至个别语句都基本相同，如果您有时间，我可以给您读两段。”
于盛智稍稍沉吟一下说：“你读一下吧，简单点。”
凌枫立刻把重复现象比较严重的部分，对比着读了两小段。
听完以后，于盛智笑着问：“看样子必须要有一份稿子要修改了，凌秘书，你有什么建议？是我们改，还是让姜市长改。”
凌枫笑了笑说：“我个人认为应该我们改，理由有三点：第一，稿子就在我手里，改起来方便；第二，你是书记，你主动修改，显得您高姿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市长是主抓经济工作的，姜市长有责任指导对开发区的具体工作怎么开展，而您是书记，负责大政方针、党务和人事方面的工作，在具体问题上，不应该谈的太多。
“书记，可能我的回答有些僭越，可是，作为您的秘书，我不能不说，这也是给您交的第一份答卷。”
于盛智稍稍顿了一下说：“不错，凌枫，你的这份答卷，我基本满意，有大局观，比较适合我的风格。
“下面你再说说怎么改吧，改不好。只能打五十九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