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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三回 一身狼狈(下

这时,办公室主任官遥和副校长们也纷纷出来迎接,葛生一与葛龙泉便也随这些人一块来到了办公楼中的接待室内。

“怎么没有见到你们的姚校长呀?”葛龙泉的屁股刚刚沾到沙发上,就直问官遥。

官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副校长贾茂笑呵呵的开口了:“早上我来上班的时候,在家门口还遇到姚校长呢,他上厕所,我正好从厕所出来,他给我说,有点感冒了,可能要晚点时间来学校。”

贾茂虽然是笑呵呵的,但也显得出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他觉得现在姚辩没有来上班,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担当起这个领导职责来,履行自己的这个常务副校长的责任。

学校的副校长有几位?不算多,可到底有多少,这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人来问一问,能够说出一个实实在在的数来的,恐怕还真的不多,那么,谁能说得清楚,除了会计与姚辩校长外,恐怕还真的找不到第三个人来。会计发工资,当然知道。但未必也知道的清楚,在会计这里领工资的副校长有六人,但在这六名副校长中,谁在岗谁不在岗,会计也说不清楚。会计也只能说得清楚一个大概,谁谁病休,谁谁半病休,谁谁内退,谁谁在班当值,至于有几个能正常上班,或马上就要上班,会计也只是一个去里雾里。目前,除贾茂在正常上班外,属于半病休状态的,能够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形容,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有时来了一个,即便是来了,也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喝足了看腻了,不论是到了下班时间还是没有到下班时间,可以自由随便地来自己处理自己了。学校也不具体的分配或安排给他们每一个人工作。平常时候,也就是在学校搞分发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让人给他们捎上一个口信,让他们来学校领分发的东西。至于领工资,那是有时间的,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也会主动来的,即便是自己不来,他们的家人也会主动来的。副校长的人事来源,一般是来于两个方面,一是局机关部分提不上去但又难以再继续胜任的科长或主任,另外一部分则来源于局下属的各单位的在局领导看来上了年纪而且德高望重不宜在基层继续摔打下去或不再宜继续工作下去了的场长或经理之类的企业负责人,为了使他们在晚年有一个较为稳定的福利来源及工作生活环境,才退居到中专学校这个副校长的位置上。所以,在市窑务局机关内,就有人这样形容说,政府方面的老干部退下来有个人大政协将他们安置一下,有一个过渡;市窑务局系统中的老干部们够不上人大政协那个级别,但有一个陶瓷职工中专学校,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就是市窑务局的人大政协。

贾茂五十岁初头,是从一号窑场场长的职位上来到这个副校长的位置上的,在局下属的各窑场的场长中,是属于资格比较老的那一种。不过,贾茂从一号窑场场长的职位上下来,并不是他在自己所经营多年的一号窑场不宜再呆不下去或年龄因素的原因,而是贾茂的脾气太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赝品”。这一则与他的那个与“假冒”谐音的贾茂的名子相关,有相对应之处,另一面,也说明的他的脾气秉性的确属于非常中庸的那么一种人,不论是上下,还是左右,他都不会得罪于任何一个,面对各种矛盾,他所做的一是从中调和,二是加以掩盖,既不偏向于左,也袒护于右,既不批评右,也不指责左,从来也不愿意把企业管理中所出现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协调的问题摆到桌面上来。在他的管理辞典中,既无所谓什么真理,也无所谓什么谬误;既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的概念,也无所谓什么错误与正确的思维,仅有的就只有干与没干、以及干得多与干得少、流大汗还是没流汗的概念。反过来,人们对他也是相当的随意,既有人当面称他为“老假”,也有人对面叫他为“老赝”,人们在他的面前,一般是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由于贾茂在窑场中有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人格魅力与影响,一号窑场中的上上下下的员工们却也属于既对得起老贾也对得起自己良心的那种人,生产照常,经营依旧,既没有什么活力,但也不属于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时间长了,市场竞争越来越大了,贾茂的这种以人格管理的法子,就远远跟不上形势了,窑场虽然在人事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矛盾,可在生产经营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这也造就了他从窑场被调到陶瓷职工中专来当副校长的事情。

至于贾茂的这个副校长的职务与职责,学校里没有人研究过,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学校工作由校长的一张嘴一支笔全面负责,下面各科室直接针对校长的那一张嘴一支笔负责,一大群副校长谁在做什么,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愿意去清楚。或许这就是贾茂一个人的自我感觉,一个老实人的自我感觉,一个愿意自我承担一点什么责任的自我感觉。贾茂也曾经问过姚辩,说是自己应该分管一个具体的某一方面的什么工作。可姚辩却是这个告诉贾茂的:“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分管什么你就分管什么,我不在学校,你就是校长。”贾茂很高兴,认为姚辩很开放很放权很给权。但他就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一层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我在学校,你什么都不是;我不在学校,你给我看好学校。”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姚辩的表态,贾茂很高兴,工作也很有主动性,事事一马当先,天天身先士卒。可对于学校各科室来讲,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一个少一人不如多一人的效果。比如,后勤分大白菜,也就是多了一个搬白菜的劳动力。比如,办公室分发挂历,也就是多了一个分发员。比如,上级部门开展安全检查,学校里也就多了一个打更值夜的。比如,学校组织篮球比赛,操场上也就是多了一个维持秩序的,增加了一个提开水的。所以,贾茂很忙,而且是忙得不亦乐乎。如果非要说清楚贾茂在学校的权力有多大,大概只有到学校中春节假期值班的安排表上能够找得到,办公室总会在值班表的人名安排上,将贾茂的名字安排到了姚辩的下面,在副校长级别的人员名单中,贾茂的名字是最为靠前的了。贾茂也为此感到非常荣幸。所以,他经常想:局领导对他这样的信任,学校领导与教职工对他这样的信任,自己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辜负领导们还有学校教职工们的信任,这个常务副校长的担子不论是有多么的重,路子不论是有多么的难,自己只有义不容辞了。

可说也巧,或许也是与局里来的两位领导有着相同的关心,其他的五位副校长今天竟然是齐刷刷的到齐了,就连那两位长期病休在家的两位也同时到了。这多少让人有些愕然,至少是让人有些吃惊。还好,他们还有各自的办公室在保留着,只是办公室光找开门的钥匙就费了好一会的时间。而门刚打开,局的两位副局长就来了,他们谁也自然不甘落后,便陪着两位副局长一同来了接待室。

“姚辩校长的身体严重不严重,是不是要到医院里查一查。”说话的是一位姓施的副校长,名叫施佑,在这六位副校长中,年纪最长,资格也最老,曾经在市窑务局办公室里做多年的主任,在市窑务系统也纵横捭阖了多年,是一个老窑务了。有心脏病史,做过两次支架手术,目前表面上看,身体尚行,只是小心为上,多是深居简出。今天能来到学校,也是听到了关于姚辩的有关血污之灾的传言,才有此一行。

“是,该查的就得去及时查一查,不要落下了什么后遗症,更不能拿感冒来搪塞,这学校的工作才刚刚起步哪,认真查一查,也是对学校的工作负责。”说话的是一位姓包的副校长,名子叫包疆。是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一类的,同样也是听到了关于姚辩的有关受伤害的传言而忙着来学校的。

说话间,官遥吃吃的笑了起来,随之又格格地笑出声来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施佑有些不接受,说:“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引进来的应当是高素质的人才,怎么就引进了一个李逵来?现在就开始打打杀杀的了,以后还会怎样?”

“是应该反思一下,不管他一个李逵,还是一个李鬼。”包疆支持施佑的话。

“是有点不象话了,咱们几个辛辛苦苦在窑务系统干了多半辈子,谁也没有弄得上他们这样的待遇。”另外的几个副校长也支持施佑与包疆。

官遥更笑了,副局长葛生一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副局长葛龙泉却没有笑,他很认真地将本来多是微笑着的脸拿着劲板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不去表露,给人表现出一个非常中性的那么一种感觉。

贾茂清楚官遥的笑意,知道他的这一笑,意味着是一个什么样的含意,所以他很认真地向官遥同时也是向随着官遥而笑的葛生一表示自己的话是真的而不是假的:“官主任不信?这就怪了,姚校长在厕所的门口就是这样给我说的,这怎么会有假呢。咱们龙泉副局长一定会相信的。”贾茂看到葛龙泉没有以笑来否定自己刚才说的话,便把这一颗希望的种子向葛龙泉撒了过去。

葛龙泉没有说话,只是向贾茂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已经听到了。

贾茂一直就是以龙泉之名再加上副局长的称谓来直呼葛龙泉的。对于这一点而言,葛龙泉即既不持以反对,也不作以支持,有人在时,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无人之时,向其抱以微笑。仅此而已。葛龙泉清楚,贾茂是市窑务局直属系统中的老干部,自己也曾经在他的手下当过小工,干过“跑堂”,并且得到过贾茂很多很多次的表扬与夸奖。要说是自己的这个副局长的位置现在就是一个里程碑的话,那么,在贾茂手下当小工的时候,就应当是这个里程碑的起点。葛龙泉无论如何也要自然而然地来尊重他的过去的这位老领导了。

其实,官遥的这一笑,一是笑今天全体突然而至的几位副校长大有集体围观之势,二是笑这几位副校长又应了他曾经对市窑务系统人员研究过的善于围观善于传播的特点与规律。官遥曾经做过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人自由地走在马路上,随意地在一个马路中的一个下水道口蹲下向下观看,后面马上会跟随许多人在同你一块向下观看,如果这些人达到十个人,其中有八个会是市窑务系统的人,而且还会对这下水道口下面做出各种不同的猜想。今天这几位副校长的集体光临而且还包括两位市局的副局长,又一次检验了他的研究结论。官遥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是觉得好笑,越是觉得好笑,就越是有点好玩,越是觉得有点好玩,就越是有点好笑。于是,也就是自然而然的吃吃吃吃地笑个不停了。

贾茂自然不情愿官遥这样对自己的否定,于是就想请出葛龙泉来为自己证明:“龙泉副局长,龙泉副局长。”

葛龙泉依旧不说话。

“真是这样,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贾茂继续辩白:“姚辩校长就是这么说的,说是自己有点感冒了。”

葛龙泉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示意贾茂不要再作什么解释了。

再说这葛生一刚才听了宋均辞的话,现在又听了贾茂的话,自然也觉得自己也被一些传言误导了。不过,他还是找了一个台阶,向着官遥说:“正好几位副校长都到齐了,局里也恰好有事要研究一下,你们姚校长还没有来,你去接一下过来。”

官遥心说:“好呀,有事要研究就先研究一下专业课教研室的这几个人。”一抹屁股,开门就往外钻。

说也巧,官遥这么向外一钻,正钻到了从外面推门进来的姚辩校长的身上。

姚辩的出现,给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惊讶。大家举目望去,姚辩今天打扮得格外耀眼夺目,给在场所有的人一个焕然一新感觉:西装革履,一副新领带打得有角有棱,配上那身笔直的条纹状的毛料西装,还有那双擦得铮亮的皮鞋与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脸膛,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姚辩推门进来,朝着大家吃吃一笑:“我来晚了。哟!都来啦!”姚辩只是看到了学校院子里停放着局长的两辆轿车,却没有想到所有的副校长们也到齐了。

这真是,入山不怕虎伤人,只怕人情两面刀;平生精心传小道,何不回头自度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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